窗前的陈展星松了松领带,执起筷子:“我不客气了,彭大忙人亲自请客。”
彭大忙人名叫彭安,他坐在对面,戴着细边眼镜,乍看比较瘦弱:“蒲弘炜死了,没留下全尸。”
蒲弘炜被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在山林被鸟禽啄得烂了。
陈展星应了一声:“嗯。”
“现实潦倒。”彭安的表情是悲悯的,说出的话却残酷,“死了也好。”
陈展星嚼着嘴里的肉:“今天是头七,多少存点善心。”
“头七啊,那我们去找找乐子。”彭安正襟危坐,双手握茶,端正姿态和言语表达大相径庭。
陈展星:“以为你工作成狂了,还好,知道乐子。”
彭安推推眼镜:“闲着没事做,只能工作。”
“今晚叫上其他几个。”蒲弘炜被调查的这段时间,一群人怕受牵连,禁了娱乐活动,憋得久了。
“嗯。”彭安酌了一口茶。
两人吃完饭,下楼去。
陈展星遇到一人,交谈几句。
彭安先到楼下,他习惯性地推推眼镜,再拨了下刘海。
望向他的女人有几个,和他面对面遇上的那个,脸红地瞄他那张俊逸的脸。
陆姩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他的。她记得他,姓彭。
就是他,向她奄奄一息的男朋友身上撒尿。她恨不得,这个姓彭的下一秒就死无葬身之地。
心里再怨毒,脸上都不能流露半分。她咬咬牙,双手藏在桌底下,抖得不行。
她逼自己移开视线。
张均能搁下筷子:“要不要来一碗汤?”
“好啊。”陆姩整了整头发,抬起头时,笑意盈然。
张均能不经意望向门边,见到了刚下来的陈展星。
陈展星的目光随意扫了一圈,在陆姩的身上定了一会儿——在哪里见过她?
接着,他对上了张均能的视线。
张均能轻轻一笑,转头给陆姩倒茶。
这个男人,陈展星觉得也在哪里见过。
彭安停下脚步,回头问:“不走?”
陈展星:“走吧。”
*
看着彭安离去,陆姩险些按捺不住。
张均能在场,她必须控制住情绪。她竭力深呼吸,露出了小女生的羞意,她给自己对彭安的过分关注编了一个理由:“刚才那个男人真俊。”
张均能静静的。
她笑意深了:“当然,比不上张巡捕这么俊的。”
他长得眉清目秀,却又自有一股凌厉,像一只栖息中的苍鹰。更重要的是,他是她经历不幸之后遇见的第一个好人。光是这一点,就已经俊到没边了。
“过奖。”张均能笑笑,“陆小姐也是个美人。”
他执起杯子喝茶。茶杯抵唇,他的眼睛在她的脸上转了转,她略显焦虑,不像是见到俊男的反应。
张均能以为陆姩说的男人,是陈展星。
陆姩的注意力全放在彭安那里,根本没见到陈展星。
那一群男人,陆姩知道全名的是陈力皓和蒲弘炜。其他人的身份,她不清楚。比如彭安,她只知道他的姓氏。没有了吕恺这一层关系,她无法轻易接近到他们。
她只能等。
过了二十来天,彭安没再出现。他那天来这里吃饭,似乎只是偶尔。
她觉得,如果再见不到他,她会在镜子中见到自己越来越扭曲的脸。充满恨意,面目狰狞。
又过了十来天,陆姩终于遇到彭安。
他从夜总会出来,慢条斯理,散步一样。
门口的黑衣男人恭送他:“彭先生,你慢走。”
陆姩接连几天,都去夜总会。
偶然碰见一个服务员说起这个人:“彭先生啊,人斯文的哩,我们老板的贵客。”
另一个服务生问:“他什么时候再来?他上回赏了我一个大洋。”
原来的服务生说:“一个月来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