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1 / 2)

学校广播正在播放某首歌曲的DJ版,节奏激情动感,医务室里的隔音不太好,闻莱不知道是被歌声吵醒的,还是自然而然睡醒的。

    面朝天花板,直到视线范围内的实物渐渐清晰,闻莱方才听到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小姐姐,你醒啦,我刚想喊你。”那女孩的拇指隔着棉花按压着她手腕上的针孔。

    闻莱恍惚地想,自己竟然睡得那么沉,连医生拔针都没感觉到,她赶忙起身感谢。

    她指了指盖在小腹周围的校服外套,外套下面还放了一个热水袋,不过这会已经冷掉了,“这些是你的吗?”

    房间里除了她们俩,还有两三个男孩子坐在另一头,闻莱一觉醒来就看见了她,于是,很感恩的又道了一次谢。

    女生摇摇头,岂能随便邀功,“不是噢,是你男朋友的,他走前让我帮忙照看你一下。”

    提到所谓的男朋友,那女生情绪有些兴奋了,“你男朋友对你好好啊,又是帮你接热水捂肚子,又是用棉签沾水润你的嘴唇,他就坐你旁边,什么也不干就看着你,你一动,他就立马握住你的手安抚你,你说梦话,他也回应你,还夸你呢,反正好好!”

    她越说越词穷了,稍显幼态的圆脸上写满了羡慕。

    小病未愈,意识尚未全部回笼,听着对方滔滔不绝的赞美,闻莱慢半拍道,“那他什么时候走的?”

    问出来以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是不对啊,她没男朋友啊。

    女生也不给她撤回的机会,捞起外套绕到闻莱背后。

    双臂从袖口穿过,链接拉到衣领最上方,闻莱又将其往下折,衣摆太长,完全遮到了她的大腿根,一看就是男生的尺码。

    其实挂完水之后闻莱就不怎么冷了,医务室特别闷,开了窗也散不尽那阵令人头昏脑胀的气味,她甚至觉得有点热,但是,她执意要她穿,不好拒绝。

    出去再脱也是一样的,闻莱想。

    “大概是五分钟前吧,快下课了那会。”

    “应该是他班长还是啥班干部,总之就有一女的,把他喊走了,说什么改试卷。”

    她光顾着瞧帅哥了,哪里还记得具体的对话。

    But,他男朋友真的好帅,尤其是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她都不敢胡乱偷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眼尾有一颗泪痣唉!

    完全戳中她的审美。

    她绕到闻莱身前,替她抚平莫须有的衣料褶皱,

    “你穿白色很好看。”她抬头对闻莱轻轻一笑,意有所指道。

    女生最懂女生,闻莱也对她笑了笑,她今天的穿扮是修身针织衫搭配白色的半身裙,校服比毛衣大许多,也更好地藏住了那块污渍。

    啧,生理期真的,好麻烦。

    看她醒了,医生隔空招手喊她过去签个名,闻莱只走了两三步,那几个正在挂水的男生却频频抬头,要看不看的样子,眼神特别怪,比起好奇更像是打量。

    她迎面看回去,目光坦然。

    如同老鼠见了猫,他们当即躲避着低头,面露尴尬。

    长相甜美的女生非常自然地挽上闻莱的胳膊,把事件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你男朋友帅是帅,就是脾气,嗯,怎么说呢,有点凶。”

    闻莱刚想纠正错误,对方立刻抛出一大段话。

    “你不是在睡觉嘛,然后这些男生跟没长眼睛似的,叽叽咕咕的像草堆里乱窜的癞蛤蟆,我听着都烦,何况你这个病人,你男朋友肯定生气啊,但是他也没打人骂人啥的,全程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然后他们被盯怕了呗,怂得不行。”

    “如果眼神能杀人,我觉得他们一定会被你男朋友杀得死无全尸的。”女生匀了一口气说,“连医生都忍不住吐槽,说他们太吵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当人家的面,她毫不客气地说坏话。

    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闻莱莫名觉得解气。

    女生将钢笔递给她,莫了,补一句,

    “不过,他看你的时候超温柔的!”

    ……

    所以是谁,想来想去,闻莱只想到了他弟弟陆以泽。

    她的交友圈本来就小,根本搜不到几名正常的男性。

    陆以泽,就他?

    难以想象他发飙的模样,越想闻莱越想笑,还杀人的眼神,拉倒吧。

    钢笔握在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姓名,可病例表上的名字不单单只有她的。

    如果没记错。

    她指尖轻微发抖,“莱”字的最后一笔捺被甩出一条多余的尾巴。

    像触动某个隐形的开关,梦中的身影突然在脑海中闪现,无论是亲身经历过,还是多巴胺自导自演的画面,一半真一半假,叫人难以忘却。

    鬼使神差的,她指着那个名字问医生,

    “他也生病了吗?”

    对面的人用中指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做完这些惯性动作,才悠悠道,

    “生病倒不至于,听他自己说昨天不小心撞树上了,过来买了几支药膏擦,整体没什么大碍。”

    “现在的学生啊,脆皮得很,一会这个撞树,一会那个踩破下水道,有这些买药的钱还不如买几本五三刷刷,天天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说来也稀奇,我只听过玩手机玩忘形脑门撞树的,头一回见后背撞树的,难不成他倒着走路?”

    “这样子……”闻莱的嗓音有种被东西堵住的沙哑。

    医生填完单子,递了一盒退烧药给她,交代道,“如果出现复烧的情况先吃一粒看看,实在难受,请个假去外面的医院挂个号或者回家休息休息,总之别忍着。”

    “好,谢谢医生。”

    一直陪在她身侧的女生也跟着道了遍谢,随手把药和热水袋放进了同一个袋子里。

    确定没有东西落下,闻莱看着她说,“你不回教室吗?”

    对方晃了晃手上的手机,“我请病假了。”

    闻莱点了点头,明白她只是编了个理由逃课。

    沂中至今未颁布禁止手机进校园的规定,你私底下怎么玩都没问题,若要摊在明面上,那就是给老师们找不痛快了。

    提到手机,昨晚摔坏的那个,她还来不及去修。

    又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