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忙完终于有了困意。
尤枝蜷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却莫名做起了噩梦,不是梦见自己被拖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中,就是梦见自己被人围困在中央,无数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怒吼……
尤枝喘息着醒来,才发现此时才凌晨两点二十。
尤枝抿紧了唇,开了暖气的房间有些闷燥,她起身去饮水机处接了一杯水,余光却不经意望见楼下两个路灯中间的暗处,停着一辆漆亮的跑车。
车身在夜色中仿佛也泛着光,俯视的角度能看见那完美的弧线。
尤枝抓紧了水杯,目光再没有收回来。
下秒,车内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身影,车门被人打开,清瘦颀长的身影走了下来,站在冬夜里,隔着八楼的距离,与她遥遥对望。
这一瞬间,尤枝只觉得自己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恼怒,她转身裹紧大衣,直直走出门去,走进电梯,下楼。
谢承礼仍站在车旁,脸色苍白,面庞瘦削了许多,显得整个人越发冷峻了。
他看着尤枝出现在门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身影。
“你到底要做什么?”尤枝走到他面前两米处,瞪着他,“谢承礼,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打扰我好不容易调整好的生活啊!”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甚至带着控诉的味道。
凭什么,她终于如常的情绪,被他轻易就打乱。
谢承礼安静地凝望着她,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尤枝,小年快乐。”
尤枝猛地怔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昨天已经过去,零点过了,今天就是小年了。
尤枝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她的声音轻了下来:“谢承礼,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谢承礼僵站在远处,眼眶微微泛红,冬夜的冷风吹来,他却觉得她的这句话比寒风还要冷上千倍百倍。
“不行的,尤枝。”他低声说。
尤枝也沉默了,只剩夜风无声的喧嚣。
“尤枝,”谢承礼打破了沉默,“如果我说,再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你信吗?”
尤枝怔愣了下,过了很久,她垂下视线,没有说信或不信:“谢承礼,你现在其实只是一时不习惯而已,等到你以后真正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就会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幼稚。”
谢承礼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消失不见,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原来,被否定爱意是这样的感觉。
她甚至……从没想过他来到这里,是因为喜欢。
“你还记得当初你说的吗?”尤枝的语气松了下来,情绪也平静了很多,“谢承礼,如果你真的觉得可惜,我们就像你曾经说的那样,以朋友的立场相处。”
“但像今晚这样会带给人困扰的行为,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说完这句话,尤枝顿了下,转身就要离去。
谢承礼仍站在原地,看着她收拢着大衣悄然离开的背影,指尖被冻得泛红,精雕细琢的脸颊像是惨白的石膏。
直到她的身影将要走进楼道内,谢承礼突然做声:“尤枝。”
尤枝的脚步一顿,没有转身。
谢承礼缓缓地扯起一抹笑,应道:“好啊。”
“我答应你。”
*
那晚过后,保安果然再没有提过小区豪车的事情,谢承礼也再没有来过。
尤枝的心里如同放下一块巨石,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偶尔会和裴然以及他工作室的人聚一聚餐。
只是《新日》在春节上映,这几天裴然也会时不时去外地跑宣传,年后大概还要去各地路演,与影迷见面,忙得脚不沾地。
终于在年前,尤枝和团队一起,将《看不见的他们》第一期节目以及后两期的节目策划方案赶了出来,大家彻底松了一口气,调侃着总算能过一个好年了。
尤枝也跟着放松下来,当天晚上和大家一块唱歌、吃饭,彻夜狂欢。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尤枝买了一大早的机票回了秦市,裴然则留在海城出席《新日》的首映仪式。
落地秦市时,尤枝收到了裴然的消息,是一张她之前撰写的《新日》影评的截图,因为发布在各大官媒上,得到了不少人的转发。
【很久以前就想亲自谢谢你,而不是只转发一条似是而非的微博。】
【谢谢你,尤枝。】
尤枝看着这几条消息,走了一会儿神,而后调侃:【是裴老师拍得好。】
裴然这一次发来了一条语音,背影有些嘈杂,他轻声笑了一声:【尤枝同学夸得好。】
尤枝笑了笑,再没有回复。
回到家后,尤母尤父大概担心着她的心情,都没再提许冰和相亲那些事,尤枝也松了一口气。
前段时间加班太久,尤枝和尤父尤母看春晚的时候,没等看几个节目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尤母和尤父小声说着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尤母又说到了小姨闺蜜的女儿:“那女孩前几天也回来过年了,哎,看脸色还是没缓过来,你说,跟了那个大款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明显不娶她,图什么?”
尤父:“不是听说那个大款最后没联姻吗?”
“没和那个富家小姐联姻,不代表以后不和其他富家小姐结婚啊!”尤母轻哼一声,“这种有钱人,都拎得清楚着呢,就是可怜那女孩,回来也不怎么出门,还让别人看笑话……”
尤枝靠着沙发抱枕,睡意逐渐消失,却始终没有睁眼,只是安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