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厨房,不多时便将午餐端了出来,放在餐桌上,摆好,拍照,发给尤枝,又发了一条消息,而后重新坐回轮椅上,一气呵成。
客厅一片死寂。
程意沉默地看着他,良久艰难地问:“所以你……好了?”
谢承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靠,”程意没忍住爆了粗,“你最好别让尤枝妹子知道……”
谢承礼弯了弯唇,说得笃定:“她不会知道。”
“这么欺骗尤枝,你真不怕……”程意的话并没有说完,想起了什么,定定看向他。
谢承礼能这么肯定地说出这句话,只有一个可能:他没有骗尤枝,他真的还在伤着。
谢承礼看出程意猜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冷静地低笑一声。
“被你喜欢,真不知道是尤枝的幸运还是不幸……”程意呢喃。
尤枝是在傍晚回来的,她回来时,程意已经离开了。
落地窗前,谢承礼正坐在轮椅上,安静地看着书,脸色有些苍白。
尤枝走近时才发现,他看的是自己之前没看完的那本诗集:“你……”她刚要开口,却突然发现谢承礼还戴着那副金丝眼镜,五官俊美得过分,在夕阳下精致的像油画里的人。
越发像……斯文败类。
谢承礼唇角含笑:“怎么?”
尤枝回过神来,摇摇头,只觉得他藏在眼镜下的双眼比平时看起来还要幽深,像是旋涡一样能将人吸入其中,她避开他的视线,看向他手中的诗集:“你怎么看起这个了?”
谢承礼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想了解你平时都在看些什么。”
尤枝一滞,安静了下来。
谢承礼的眸光微黯,却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笑了笑,从诗集下抽出一张照片:“对了,我今天在你房间门口发现的照片。”
尤枝惊喜地看着那张签名照,今天和文舟舟见面时,她还自责自己弄丢了一张,眼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在这里。”
说完将照片接了过来。
谢承礼看着她眼中的光亮,下颌微紧,手不觉扶住膝盖,继而闷哼一声。
“怎么了?”尤枝的注意果然转移到他的身上,忙问。
谢承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疼了一下。”
尤枝仔细察看了下他的腿:“昨天你不该扶我的,肿得好像越来越厉害了……”
谢承礼扯起唇角。
“不过好在没有流血,按照医生的说法,消肿后应该可以试着走路了。”
谢承礼唇角的笑渐渐凝固,若有所思地看着膝盖不语。
*
尤枝本以为谢承礼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
毕竟以她以往对他的了解,他经常锻炼,很少生病,体质很不错,如今又有高级营养师和一整个医疗团队为他量身定制食谱以及康复方案,只会比常人更快恢复如常。
却没想到,谢承礼的轮椅一坐就是一个多月,每一次在尤枝觉得他的身体在好转时,总会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意外,让他难以真正康健。
尤枝曾认真地考虑让谢承礼去寺庙里拜一拜,他总会安静地亮出手腕的平安绳,说他正在拜着。
尤枝也曾去问过谢承礼的私人医生,得到的也只是“谢先生的伤比预料的要刁钻,还需要静养”的答复。
这天,尤枝采访一部医疗电影的主创,片方为了专业性,特地请来了相关方面的医学专家来当顾问。
采访完毕后,尤枝特地就谢承礼的伤势请教了一下专家。
专家听后沉吟了一会儿,说:“听尤小姐的叙述,这位病人应该三四周时就可以适当行走了,可能肋骨需要休养的时间长些,但不影响走路啊……”
“不过在这期间如果受到其他重创,那就另当别论了。”
尤枝道谢后,看了看时间,没再返回台里,直接回了小区。
走到花坛时,尤枝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停,继而反应过来,失笑一声。
她今天回来得比平时要早回来近一个小时,太阳仍挂在西边,残留着几分海城春天的暖。
尤枝走出电梯,验证指纹,推开门。
橘黄色的阳光静静地透过落地窗照进偌大的客厅,像橘子汽水洒在光洁的地面,映着一旁花瓶里的向日葵,让尤枝产生了一种温馨的错觉。
谢承礼的卧室门大开着,没有人。
虚掩的书房门内隐隐有声音传来,像是隐忍着痛楚的闷哼。
尤枝以为谢承礼伤势又加重了,匆忙朝那边走了过去,没等推开门,脚步便停住了。
昏暗的书房,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谢承礼坐在轮椅上,脸色煞白,额头上一层冷汗。
他的手上沾了血迹,抓着白色的纱布,用力地捂着膝盖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