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闻序一把拽住梁闻柯的衣领将人拎起来?狠狠掼在墙上,他的力气很大,修长?匀称的指骨都泛白,倾身靠近,沉寂的黑眸盯着梁闻柯的脸,哑着嗓子?:“我警告过你,别招惹她。”
他的声音低而阴沉,带着某种压抑克制的暴戾,让人不寒而栗。
可梁闻柯却一点也不怕,甚至对梁闻序此?时的反应非常满意。
他就是喜欢看他失控,看他发狂,变成跟他一样阴暗见不得光的疯子?。
梁闻柯的眉骨高高肿起,鼻间血流不止,一直浸透他白色衬衫的衣领,蹭在男人青筋紧绷的手背,血腥且诡异。
“可惜,已经晚了。”梁闻柯的表情痛苦,却还是在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梁闻序,语气充满挑衅,低声呢喃:“南婳知道?我是杀人凶手,而你——”
“永远都是杀人凶手的哥哥。”
梁闻序赶来?时就已经察觉到他的意图,又怎会不明白,这?件事总有开诚布公的一天,面对梁闻柯的挑衅,他缓缓勾唇冷笑了一声,拳头?再?次朝眼前满脸是血的男人挥过去。
咖啡厅二楼闹出的动静不小,却无一人上来?察看发生了什么,楼下来?来?往往的服务员依旧忙着自己的事,一切都在处在一阵诡异的平静中。
南婳浑身僵硬地?伫立在原地?,听闻身后的动静,想转身去阻止,却被吴助理拦住。
“南小姐放心?,梁总下手有分?寸,不会闹出人命的。”
吴助理依旧往日那副毕恭毕敬的语气,可身后的动静却从最开始的低语呻/吟,渐渐无声无息。
吴助理的安慰非但没有缓解南婳心?底的不安,反倒让她心?口一紧,脊背冒出寒意。
她的确恨梁闻柯,甚至希望他能一命抵一命,可当理智回归,现在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她所希望的。
南婳想到的只?有梁闻序,她没再?理会吴助理的阻拦,推开对方挡在身前的手快步朝梁闻序的方向走过去。
下一秒,血腥惨烈的一幕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底,桌上的咖啡和餐具在打斗中散落一地?,杯子?碎片躺在褐色的液体之中,满脸是血的梁闻柯烂泥一般瘫坐在地?上。
那人白色衬衣的领口沾满了血迹,此?时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南婳愣在原地?,浑身流淌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出个?匪夷的念头?:
梁闻柯死了吗?
她反应慢半拍地?掀起眼帘,怔怔地?望向朝她大步走来?的梁闻序。
男人眉眼间的冷戾收敛,修长?冰冷的长?指覆上她的眼睛,隔绝了眼前血腥的一幕,另一只?长?臂揽过她的肩头?,迫使她转身。
南婳眼前一片漆黑,男人冰冰凉凉的掌心?贴着她轻颤的眼睫,磁沉沙哑的声线从唇齿间溢出:“乖,别看。”
南婳闭了闭眼,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梁闻序的状态相比刚才有所缓和,就连语气也温柔许多,仿佛上一秒,那个?暴戾修罗一般的人,只?是她的错觉。
梁闻序眸色深敛,牵着南婳的手离开,没再?理会身后躺在地?上的梁闻柯,吴助理留在这?里善后。
南婳嗓子?发紧,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迟疑地?问:“....他会死吗?”
梁闻序垂眸看向她,薄唇轻吐出两个?字:“不会。”
两人视线相撞,南婳的脑子?里全是梁闻柯的声音,对方的每一句,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口,无法拔除,只?有无尽的隐痛。
她看向两人牵着的手,默默抽回。
感?觉到女孩像是与他保持距离的小动作,梁闻序薄唇微抿,虚握了握空了的手心?,依旧克制着情绪:“我送你回去。”
南婳摇摇头?,紧绷许久的神经松弛之后,只?剩疲惫,轻声道?:“回节目组之前,我想去看望一个?人。”
梁闻序:“好,我陪你去。”
南婳扯了扯嘴角,却挤不出半点笑意,静默片刻,她才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梁闻序以为,南婳知道?了一切,或许会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告诉她,梁闻柯就是当年撞死她父亲的肇事司机,再?或许,会怪他的刻意隐瞒。
然而此?时在他面前的女孩无比平静,除了那双刚刚哭过,微微泛红的眼睛,苍白清丽的小脸流露出的情绪极淡,平静得仿佛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如今听到这?句“谢谢”,却让梁闻序心?中一梗,他宁愿身旁的女孩跟他大吵大闹,指责他的隐瞒,指责他为什么偏偏是梁闻柯的哥哥,来?宣泄自己痛苦和委屈。
而不是现在礼貌平静地?对他说声“谢谢”,安静的像个?没有灵魂和情绪的木偶。
将近两小时的车程,南婳要去的地?方是天慈公墓,那里埋葬着她父亲的骨灰。
一路上,南婳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抱紧自己的双臂,沉默地?仿佛要融进空气,她一句话也没说,呆呆地?望向车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看着繁华的高楼大厦一点点消失在身后,变成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公路。
或许春天真的来?了,公路两旁满是连绵不绝的绿色,南婳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的绿植,只?觉得这?样生机勃勃的的绿色,在落日余晖下出乎意外的好看。
要是父亲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天就好了,他或许也能看见这?样充满生机的春色。
那个?霜雪刺骨的冬夜,身受重伤的父亲孤零零的倒在血泊中,一定很冷吧。
法律给了梁闻柯应有的惩罚,却再?也换不回她的父亲。
温暖刺眼的夕阳光映照着南婳的脸,她闭了闭眼,乌黑绵密的眼睫下,温热潮湿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淌过脸颊,滑过瘦削小巧的下巴尖,滴落在衣服上。
悲伤的情绪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南婳严丝合缝的困在其?中,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父亲盖着白布的画面,迟迟挥散不去。
从梁闻柯口中知道?一切,南婳忽然在这?一刻意识到,她和梁闻序这?场囫囵的美梦,终于到了清醒的一刻。
为什么是梁闻柯,为什么梁闻序是梁闻柯的哥哥。
如今追问这?一切,好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