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晏从百花芳草园看完丁香后,折道去湛园找玉无瑕。
茶室
姬晏与玉无瑕对坐,姬晏瞅着玉无瑕眉眼带笑的神情,心中微微诧异,“表哥挨了叁百杖,怎么看起来还很高兴的样子?”
玉无瑕嘴角含笑,说话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欢欣之意,“有吗?我看起来很高兴吗?”
他想着小红杏,心中更甜,“可能是因为我终于得偿所愿,所以心中欢喜。”
姬晏眉眼烦躁,叹口气,“表哥的欢喜之情要是能分我一点就好了。”
玉无瑕惊讶,问:“何意?”
他看了看姬晏神情,见他满脸郁闷之色,想了想,道:“可是因为丁香姑娘?”
姬晏点头,“确实是因为她。”
“表哥,你说,若是一个女子她不喜欢你,并且一心一意想要离开你,你当如何?”
玉无瑕莞尔一笑,“我想,我永远不会遭遇这种可怕的事情。”
姬晏更沮丧了,“你说,我该如何才好?我只是想要与她两情相悦罢了,为何如此难?”
玉无瑕替他倒了杯茶水,摆在姬晏桌前,温声劝道:“俗话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丁香姑娘若是实在无意于你,你何不放手成全她?”
“表哥,你不懂,感情之事,并非圣贤之道可以左右的。”
狸奴从外头跑进来,围着玉无瑕“喵喵”叫,玉无瑕爱屋及乌,抬手怜爱地摸了摸它的猫耳朵,心中想的全是小红杏。
姬晏看着猫咪,伸手去抱它,将它搁在腿上,一下一下地摸着它脊柱毛发,狸奴仰头,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他长叹一声,不再提及丁香,转而说起玉歆。
“表哥,玉廷尉好歹是你的九叔公,这些年对你又算照顾,此番虽然做的过火了点,但亲戚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果真要如此绝情,赶他出家门吗?”
玉无瑕面上笑意微收,“这是伯公爷的决定。”
姬晏劝道:“可是,谁不知道只要你为玉廷尉说一句好话,玉茗老先生肯定愿意改变心意,毕竟,他老人家最是看好欣赏你。”
玉无瑕面无表情,冷淡道:“玉九老爷当初就是仗着自己是我九叔公的身份,才会如此无所顾忌地对我下药,我若是不与他计较,今后,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阿晏,姑息养奸,终会为其所祸。”
姬晏抿了抿唇,抬手端起茶水浅啄一口,声音压得低沉:“可是,玉廷尉泣涕涟涟,苦苦哀求于我,我没法无动于衷。”
玉无瑕抬起食指,隔空点了点姬晏的耳朵,“你的耳根子太软,如此偏听偏信,实非为君之道。”
姬晏眸色晦暗,不发一言,抱着狸奴的手逐渐收紧。
狸奴疼的“喵呜”一声尖叫,跑跳出了他的怀抱,奔向玉无瑕。
玉无瑕接住它,安抚地顺了顺狸奴的毛发,狸奴安顺下来。
*
月色如水,灯火阑珊。
施秉巷。
碍于云破与云矜守着丁香,这一次,朱蓉蓉独自从玉家大宅出来赴约。
黄澄澄正在外头与张嶙过招,没打几下,又被张嶙擒住,嘴里叫嚣:“我下次一定打得过你。”
张嶙觉得对方莫名其妙,“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非要来讨打?”
黄澄澄不服输,“哼,我和家里护卫过招,他们碍于我小姐的身份,总是让着我,不敢打我,但你不一样,你是条心狠手辣的毒狗,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听闻她对自己的称呼,张嶙皱起眉头,纠正道:“我是人,不是狗。”
黄澄澄怒骂:“呸,你就是江过雁手底下的一条狗,他叫你咬谁,你就咬谁。”
张嶙认真反驳:“非也,他不让我咬你,我照样要咬你。”
这样一说,又有点怪怪的,好似无形中承认自己是条狗。
黄澄澄得意挑眉:“你看,你自己都承认自己是条狗了。”
张嶙笨嘴拙舌,说不过她,索性点了她麻穴与哑穴,将她扔进车厢里,这下子巷子里终于清净下来。
小院中。
朱蓉蓉将丁香抄写好的上半本账本交给江过雁,江过雁接过后,细细翻看一番,勾唇一笑,“朱小姐倒算是有点心计,晓得给自己留点筹码。”
朱蓉蓉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只是担心江军司公务繁忙,会忘记我的事情,这才留了下半本账本,只待江军司帮我摆脱玉歆,我即刻将其双手奉上。”
江过雁将账本揣进怀中,负手笑道:“好说,我会想办法让玉歆主动休了你。”
他望着孤身一人前来的朱蓉蓉,挑眉问:“你那位好姐妹呢?今夜为何不来?难道她不打算救余怀明了吗?”
朱蓉蓉抿了抿唇,只好将丁香被监禁的事情告知江过雁。
江过雁听罢后,意味不明地沉吟道:“没想到,太子殿下如此看重丁香姑娘。”
朱蓉蓉心一提,“江军司不会食言吧?一开始,丁香可是冒着风险,跑去告诉你平日里玉歆贪污受贿的事情,你与她早就做好了交易,她答应帮你偷盗账本,你答应帮她营救余公子……”
江过雁摆手道:“此事,江某自然不会忘记,朱小姐尽可放心。”
今岁开春,余怀明被玉歆以奸污强娶的罪名押进东市狱,丁香被玉歆强制带回百花芳草园,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偷偷跑来找他,甚至混进他的马车里,就是为了求他搭救余怀明。
那时候,他早就有收拾玉歆的打算,只不过,彼时,他还只是黄沙治书侍御史,没有权利查办玉歆。
虽然他并不怎么认为丁香会成事,但还是与丁香做了交易,权当多了个筹码而已,并不上心。
朱蓉蓉欠身道:“如此,那就有劳江军司了。”
江过雁莞尔一笑,狐狸眸闪过一丝精明深意。
*
公主府
青奴跪在下首,禀告有关朱蓉蓉与丁香合谋偷盗账本,将其交给江过雁的事情。
姬岑思索片刻,抚掌称快:“看来,玉歆那只老贼的死期快要到了。”
奚奴道:“公主何意?玉歆毕竟是皇亲国戚,再者,《魏国律》摆在那儿,世家权贵享有特权,就算是贪污受贿,玉歆最多革职查办,却是性命无碍的。”
姬岑挑眉道:“亏你还是专门帮本宫收集情报的呢,怎么连江过雁主张成立了御史台一事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