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杏出了水镜楼,提着张嶙今日买的松子糖与凤梨酥去公主府。
她都是熟客了,因此不等门房通报,她哒哒跑进去找姬岑,嘴上一迭声地唤:“岑姐!岑姐!”
张嶙与豆蔻默默跟在她后头。
姬岑刚从校场练习结束,听见她喊她,来不及去换下满身是汗的束袖衣衫,小红杏已经三两步飞奔到她怀中来了。
姬岑接住小红杏,微微推开她一点,“我浑身是尘沙,你先容我去换件衣服。”
小红杏这才打量姬岑,见她今日没有穿宽袖长裙,诧异:“岑姐,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怪英姿飒爽的。”
姬岑笑而不语,拍了拍小红杏的狗头,“你去花厅喝杯茶,我很快过去寻你。”
小红杏只好去了。
*
花厅
小红杏屏退左右人,只与姬岑单独说话。
姬岑笑着揶揄道:“难为你现在还能想起我这个姐姐,我还当你乐不思蜀了呢。”
小红杏嗔她一眼,“岑姐尽会埋汰我!我前几天不是忙着躲流言蜚语吗?这才不怎么出门溜达,倒是你,怎么不来我家寻我玩耍?”
姬岑摸了摸鼻子:“我哪里敢去江府寻你?万一江过雁派人拿扫帚把我赶出来怎么办?我可是口口声声说要照看好你,结果,一个没留神,你就被玉微瑕和朱满堂算计了,江过雁心里头估计怄我怄得要死,我可不敢上门讨嫌。”
她捡起一块松子糖进嘴,笑嘻嘻道:“毕竟,我可不是表哥,那么狂傲乖张,在艳闻闹得满城风雨后,居然还敢去提亲,哈哈哈哈,江过雁肯定气得半死吧!你把他绿得人尽皆知,表哥还上赶着打他这个正夫的脸面!他现在简直就是邺城人人心中的活王八了!乌绿乌绿的!”
小红杏手里拿起一块凤梨酥吃,“你还别说,男人吃醋起来也是超恐怖的!江过雁差点没把我干|死!”
姬岑刚喝一口茶,一听这话给呛着了,小红杏连忙给她拍背,“吃糖还喝茶,难怪要呛到!”
姬岑无奈,“我松子糖都吃完了,刚想喝口茶去去腻,还不是你说话太出格,我猝不及防才呛着的。”
“不过,你和表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捧住小红杏双颊,盘问道:“老实交代!”
小红杏眨巴眨巴眼,将这段时间与玉无瑕发生的所有事告知姬岑。
姬岑听得啧啧称奇,脸上还有点一言难尽,“……也就是说,我从小追到大,追了那么年的男人,你用短短三个月就把他拿下了?之前,表哥还逼宫正位?非要你去与江过雁和离?”
她不禁鼓掌,赞叹道:“小妹,你真乃神人也。”
小红杏手摸了摸后脑勺,笑得还有点不好意思,摆手道:“岑姐过奖了啦~”
她面有得色:“不过,玉无瑕现在已经愿意给我当情夫了!”
姬岑真是一脸稀罕地瞧着她,“小妹,你太牛了!”又一脸八卦凑近她,贼兮兮地笑:“怎么样?我表哥这块天鹅肉好不好吃?”
小红杏也笑得贱贱的,“好吃好吃!那滋味,和寻常的凡夫俗子真的不一样!保证岑姐你吃了,你再也吃不下那些面首了!”
姬岑兴奋搓手:“真的假的?那么香?”
她拿肩膀撞小红杏,“那你什么时候把这块天鹅肉分给我吃一口?”
小红杏露出迟疑之色。
姬岑拧眉:“小妹,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小红杏连忙道:“才没有反悔!男人就是一件衣服,你想要穿,我岂会吝啬?只不过……”
她面露愁色,“玉无瑕不好搞啊!他不肯睡其他女人!”
姬岑不解:“什么意思?”
小红杏道:“我之前同他提及过此事,表示可以为他牵线搭桥,介绍美人,结果他好生气!说除了我,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
她一摊手:“那我也没办法了!毕竟,我也不敢效仿玉歆,对他下迷情香。”
姬岑一脸失望。
小红杏又道:“不过,我将他骗到你的抱节园去了!”
姬岑眼睛唰的亮起来:“真的假的?”
小红杏颔首:“当然是真的!”
她摇头晃脑地沉吟:“抱节抱节,我这个做妹妹的,一定叫你成功抱得美男归!”
“明天,玉无瑕会去抱节园,岑姐,你可去那里候他。”
姬岑激动拍小红杏肩膀:“小妹,你可真是我的红娘!我爱死你啦~”
小红杏嘻嘻笑,抱住姬岑身体,“你先跟他慢慢培养感情,明日能骗他去抱节园,后天,你肯定就能把他骗上床!”
她握拳,鼓励:“岑姐,加油!”
姬岑不住点头,“好耶,我一定争取睡到表哥!”
*
出了玉家大宅,辞别胡喜,江过雁带人去了朱府。
朱硕对于今日朝堂之事早就有所耳闻,何况,今日下午,江过雁抄家玉歆的动静还那么大,他焉能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朱府一阵兵荒马乱,很多奴仆都怕被连累,收拾细软想要逃跑。
唐人桂带着衙兵制住他们,吴秋舫安抚:“朱硕所犯罪过,祸不殃及家中奴仆,尔等不必惊慌。”
奴仆们这才勉强镇定下来。
江过雁悠悠摇着扇子,踱步到正堂。
朱硕颓唐地坐在交椅上,神情惶然地盯着江过雁,眼神瑟缩,犹如看待阎罗。
陈氏站在朱硕身侧,面白如纸,恳求:“江军司,我家老爷年事已高,求你开恩呐!我们愿将全部家财尽数奉上,只求你饶恕我家老爷一条性命。”
江过雁勾唇笑了,“朱夫人,你知不知道你家老爷是因为什么才获罪的?怎么还敢堂而皇之地贿赂本官?”
陈氏嘴唇颤抖,不敢再开口。
江过雁冷冷道:“朱硕,你行贿买官、纵子杀人、包庇玉歆、欺压农民,陛下有令,将你革职,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回邺城。你可认罚?”
朱硕从交椅上跌下来,狼狈地委顿于地,怔怔道:“下官认罚。”
陈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江过雁抬扇招呼唐人桂:“唐都尉,将朱硕手脚铐起来,当夜叫狱卒押送他去宁古塔!”
唐人桂拿来锁铐将朱硕锁住,朱硕瘫软在地,两名衙兵一左一右架起他,将他拖拽出去,陈氏浑身发软,连追上去的力气都没有。
江过雁转身要走,陈氏扑过来,抓住他手臂,颤声问:“我家满堂呢?大人预备将他如何?”
江过雁眉头微皱,用扇子拂开她的手,笑得有些冷漠,字字诛心,语气恶毒:“朱夫人不日可去东市刑场,观刑。”
陈氏后退两步,“你、你是说……”
江过雁悠悠道:“朱满堂妓院行凶杀人,按照《大魏律》的规定,杀人偿命,很合理嘛。”
他还好心提醒:“对了,朱夫人,你别忘了,给受害人的家属赔偿金的事情,欠了足足三年,可不要再拖下去了。”
他狐狸眸一转,道:“就按你们当初给玉歆的贿赂钱款来算,三年了,翻三倍,记得一次性给清了,省得那些家属闹到廷尉署去,届时,本官可不会因为你是一介妇人就跟你客气。”
说完,他径直走了,徒留陈氏双眼一翻,仰倒下去,两侧丫鬟搀扶住她,焦急地唤:“夫人!夫人!”
*
胡喜回了皇宫,径直去见姬骅,将在百花芳草园的事情尽数告知姬骅。
姬骅思索片刻,道:“你是说,阿晏险些被一个女伶刺伤?”
胡喜颔首,“不仅如此,太子殿下还不舍得惩治那名女伶,玉宰相想要将她乱棍打死,他还恳求碧虚公子为女伶说情。”
“那个女伶倒是好本事,能叫我儿这般痴心不悔。”他摇头失笑,“那个女伶叫什么名字?”
胡喜道:“奴才听太子殿下喊她‘丁香’。”
“太子呢?他回东宫没有?你派人唤他过来见朕。”
胡喜道:“奴才这就差人去东宫盯着,太子殿下一回来,立时请他来甘泉宫面见陛下。”
“不,”姬骅摆手,“你叫他去椒房殿,我倒要看看皇后得知此事,会是什么反应。”
胡喜道:“是。”
姬骅站起身,“摆驾椒房殿。”
*
小红杏从公主府归家,吃过晚饭、洗完澡,江过雁还没回来,她索性无事,拿起绣棚,跟豆蔻一块刺绣。
不知过了多久,江过雁回来了,小红杏一惊,连忙将绣棚放下,迎上去,“你回来啦?”
江过雁今日神情与往日不大一样,有些阴郁之气,又带着点奇异的兴奋之色,他一见到小红杏,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中。
小红杏嫌弃推拒:“我刚洗过澡!你浑身风尘仆仆的,别碰我。”
江过雁不似以往那么听话松开她,反而抱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整个人融进骨血里一样,他手按在她后脑勺,一下一下抚着她秀发,呢喃着唤:“杏儿,杏儿。”
小红杏觉得他今晚好奇怪,没有再强行推开他,安顺下来。
豆蔻悄悄出去了。
抱了好久,小红杏都腿麻了,江过雁才放开她,他面带笑意,同她分享喜悦:“你知道我今日做了什么吗?”
小红杏摇头:“当然不知道,怎么啦?你难道又升官啦?”
江过雁朗笑出声,“快了,快了!”
小红杏不懂他口中的“快了”是指升官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