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野掩一下睫,说:“目前家里只有一个外公,平时他都在节目直播上看我。”
王世稀抢了话,不假思索道:“你没有爸妈吗?”
“嘭——”
承渡舟手边的茶杯意外碰翻在地上,引起桌上一小片混乱,姜冬眼疾手快递上纸巾。
直播间里,很多观众听得一阵窒息。
“???”
“礼貌吗?”
“直接问别人没有爸妈?”
“王世稀这情商,我拳头硬了。”
承渡舟用纸巾擦拭手上的水渍,抬起深黑不见底的眼眸看王世稀:“你说什么。”
“…………”
霎时间,饭桌上陷入沉寂。
王世稀不自觉地挺了一下背,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承渡舟这人沉默寡言,到场后做事比说话多,回答姜冬的问题时也是寥寥数语,大多是段星野代替他回答,此时他突然开口,以低沉的,平直的语气询问,让人心里一毛,压迫感笼罩过来,整张桌子的人都有一瞬间喘不上气。
再看承渡舟穿着黑色衬衫,坐在身材清瘦的段星野旁边,沉沉地投来视线,王世稀联想到了某些高大威猛的犬种,他天生的职责仿佛就是寸步不离地守护段星野。
王世稀一点不怀疑此刻的承渡舟能把他撕碎。
他咽一下口水,往后方的柱子蹭了点位置:“抱歉,我说快了,意思没表达准确,只是听段老师说到家里人,却没有提起父母,有些好奇。”
段星野低着眼睫,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拿纸巾摁了摁嘴角,又拍了拍旁边承渡舟的手。
他没去看王世稀,而是看前方正对他的镜头,开口前,似乎还想了一下。
父母的事他从来没有当众说过,他说不清以前是不想说,还是什么原因说不出口。但现在完全不会有那种感觉,自从上周从《一路相伴》回来后,整个人变得很轻松,那些沉在心底的往事也轻飘飘地浮上表面,即便是来自王世稀的挑衅,都变得无关痛痒。
那些长久背负的执念,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就放下了。
段星野平静道:“我爸妈在我高中的时候就离婚了。”
他一说出口,大家都安静下来。
王世稀皱眉,以为段星野会遮遮掩掩羞耻于开口,结果他表现得坦白而又从容。
姜冬身体前倾靠近桌子,一手撑住下巴,盯着段星野看,流露出认真倾听的表情。
承渡舟垂着眼看段星野细白的手,徘徊一下,伸手握住了。
段星野任身旁人抓着手,歪过头,另一只手绕动挑染的发丝,漫不经心回忆说:“他们以前很爱我的,零几年的时候就带我走遍了全球的迪士尼,但是后来两人感情分裂,又都不要我的抚养权,我就被判给了外公,现在跟他们快七八年不联系了,所以提到家人的时候会习惯性忽略父母的存在。”
宋颂手速极快地抽了两张餐巾纸,转过去脸,藏到另一个男嘉宾背后擦眼睛。
直播间更夸张,已经泪崩了。
“呜呜呜,我一直以为段老师在温馨的家庭里长大,毕竟他这么自信强大,对承总又这么暖。”
“父母在高中时候离婚?绷不住了,那时候青少年性格正成型吧,换我我自闭了。”
“天呐,之前有多宠,之后就多虐,做父母的都不考虑孩子感受吗?”
“什么垃圾父母,一点责任都没有。”
“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有些父母对孩子的爱完全取决于对伴侣的爱,当有一天没爱了,会连孩子都不要。抱抱段老师。”
“段老师加油啊! 现在有承总来爱你了!”
与此同时在看节目的,不仅是国内观众,远在地球另一端的葡萄牙,时间是凌晨,阚虞坐在家中宽敞的客厅内,也在盯着电视屏幕。
阚虞面庞姣好,皮肤比一般人要白,她手里捏着一根细长的烟,吸一口,嘴唇有些颤,手也有些抖。
一个穿着保暖衣的卷毛小男孩挺高肚子,拎着毛绒玩具走进客厅,揉眼睛:“mame,porque estás a chorar?”(*妈妈你为什么掉眼泪?)
阚虞没第一时间看到他,连忙掐了烟,挥了挥面前空气,把男孩抱到腿上:“so porque a areia caiu em meus olhos.”(*只是眼里掉进了沙子。)
农场里,晚风吹入屋檐下,段星野感到春日里温暖的气息,他抬起跟承渡舟交握的那只手,支撑在桌上,脸轻轻靠放在承渡舟手背上,若有所思一番,道:“但父母之间的事其实影响不到我,外公对我很好。”
做综艺节目,不用那么真情实感,点到为止就好。
姜冬长叹一声,举起杯子,道:“来,我敬你一杯,能走出伤痛并且还愿意相信爱,很勇敢。”
段星野轻松一挑眉,端起桌上的茶杯跟姜冬碰了一个。
即便在这种时候,王世稀的粉丝依旧嘴贱:原来是外公带大的,难怪自卑敏感,嫉妒富家少爷。
就在这个时候,一大批弹幕涌入。
“王世稀履历造假,根本不是惠思特的学生!”
“承渡舟和段星野才是惠思特认证的荣誉校友!旅夜书怀才是真豪门!”
“王世稀的奴才丫鬟们出来道歉!”
可嘉宾们正在录制中,看不到网上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