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侧颜英俊而昳丽,目视前方,淡漠地不发一语,也教人?从内心深处生出惧惮。
费疑舟总是半带调侃半带玩味儿,说?她怕他。
她当然怕。
怎么能不怕?
一个生来便众星拥月权势滔天的男人?,所经之处、所到之地,受到的目光无一不写满仰望和尊崇,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富贵荣华,是他与生俱来的日常,在他看来平平无奇。
殷酥酥根本无法想象费疑舟究竟有?多少?财富,有?多大的权力,有?怎样的能耐。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如?果想毁掉一个不入眼的人?,不过弹指之间。
那么。
他会吗?
思?索着,殷酥酥开口,带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秦媛的事费先?生打算怎么做?”
听?见她问话,费疑舟调转视线看过来,仍是温谦如?玉朗月清风的一张脸。
他不答,反而带几丝玩儿味地问她:“你不是不想仗我的权和势报私仇么?”
殷酥酥静两秒,诚实而平和地回答:“我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也知道,您如?果执意要管这件事,我拦不住您。”
费疑舟勾了勾嘴角,神色恍然:“殷小姐这算提醒还是敲打?”
“都不是,我也不敢。”殷酥酥被他的措辞骇住半秒,摇摇头,顿了好几秒,方又?道:“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以您的品行,应该不至于对一个女艺人?赶尽杀绝。”
“觉得……”费疑舟注视着她,无意识重复了遍这个词汇,似乎对这个用?词感?到有?趣。
“和你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不过看得出来,你平等地尊重每一个人?。虽然位高?权重,却从不会恃强凌弱。”殷酥酥看着费疑舟,这是一次,她说?出恭维的好听?话,却完全不违心,而是诚挚地发自肺腑,莞尔续道,“我想,这大概归功于你们家族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良好教养。”
她这抹笑,不夹杂谄媚和阿谀,故而格外的生动活灵。眉眼间一笔柔色,让费疑舟联想到夜半梦惊时风吹帘动,他躺在卧室的床上,偶然窥见的银河星光。
那一个瞬间,一个念头如?同雨后的春笋,在他心间的荒原冒头发芽。
想独占,想私藏。
想要这银河星光,只属于他一个人?。
费疑舟眸色沉下去,语调出口仍是平缓的,懒漫的,不显露任何内心情绪。他意味深长?地说?:“想不到在你心里,我的形象还挺光辉。”
殷酥酥眨了下眼睛:“难道你不是这么光辉?”
费疑舟很淡地笑了,不予作答。
如?何处置秦媛的话题,大少?爷不正面回答,殷酥酥自然也不好再过多地追问,于是不了了之。
迈巴赫行至樟树巷,平稳停下。
入秋了,午后的风吹起几片街边的枯叶,为这繁华都市平添一丝萧瑟与寂寥。
殷酥酥戴好口罩墨镜,从何助理手中?接过旗袍礼袋,握住门把,侧首向?身旁的人?礼貌道别:“费先?生,我先?回去了。”复又?粲然一笑,扬扬手里的袋子:“谢谢你送我的旗袍。”
费疑舟微颔首:“再见。”
“再见。”说?完,殷酥酥推门下了车。
转身正要离去,背后又?冷不防响起道嗓音,清凌凌的悦耳,唤住她:“殷酥酥。”
殷酥酥的步子骤然顿住,回转身去。迈巴赫的后排车窗徐徐落下,一张俊美如?画的容颜映入她的眼。
隔着一段距离,费疑舟目视她,眸色沉若深海,绅士而温雅地说?:“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把下周一的时间空出来。”
“下周一的行程安排我还不清楚,可能会有?通告,我得回去问问我经纪人?。”殷酥酥实话实说?,“你有?什么事吗?”
“周末晚上,你跟我回家见我父母和爷爷。”费疑舟神色平静,“一切顺利的话,周一我们就去公证结婚。”
殷酥酥被惊了一小跳,脱口而出:“这么快?”
费疑舟摇头:“不算快。”
殷酥酥:“?”
费疑舟淡淡地说?:“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安排我周末带你回家,周内我就想带你去领证。”
“……”殷酥酥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朝他露出甜美的尬笑,“嗯,我明白了。悉听?您吩咐。”
“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
“从今以后,不要再叫我‘费先?生’。”费疑舟深邃的眸笔直凝视着她的眼睛:“老实讲,这称呼显得生份,我听?着也不太顺耳。”
他的话语仿佛一只云朵般柔软的手,缓慢拨过殷酥酥心底的弦。她呼吸滞了下,耳根面颊皆涌上潮湿的热意。她无意识地屏息,开口时,连嗓音都无意识变得温柔:“那你喜欢听?,我叫你什么?”
费疑舟浅笑,玩味戏谑里不知有?几分认真:“往后你我就是夫妻,除了‘费先?生’之外,你大可随意。”
殷酥酥两颊的温度更烫了。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匆匆点头应了声“好的,您忙,我先?走一步”便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费疑舟目送那道纤细背影离去。
车窗升起。
费疑舟闭眼安静了会儿,继而薄唇微启:“让老四留意一下那个秦媛。”
副驾驶席的何建勤品了品老板这句话,谨慎地揣度再三,试探道:“先?生,秦媛几次三番给殷小姐找麻烦,要不要直接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