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清屿浑身也皆是纯黑装束,黑西装黑西裤,就连颈间?的领带也是纯黑色的苏罗。
他深邃阴鸷的双眸蒙着?层很轻的霾,在细雨中遥望远方,连绵的山脉起伏如梭,仿佛泡在一幅愁思里的水墨画。
“哥哥。”费兰因率先开口,撑着?伞走上前去?。
听见这道轻柔悦耳的嗓音,费清屿眼底的阴沉之色瞬间?淡去?些许。他侧过头,朝妹妹温和一笑,语气也还?算轻松:“昨晚我还?专程查了天气预报,想着?没雨才定在今天带你来,谁知道刚一出门?,雨就下?来了。”
“天气预报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率。”费兰因极轻地叹了口气,“细雨如丝,倒也应景。”
费清屿知道妹妹又在思念过世的父母,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他伸出手,轻抚过费兰因柔顺的黑色长直发,淡淡地说,“难得回来看一次爸妈,开心点,不然爸妈在天上看见你愁眉不展,会以为你过得不好,不放心。”
感受到?哥哥的手掌温度,费兰因微侧首,眷恋地轻蹭两下?,朝他柔柔一笑:“嗯,好。”
费清屿随之便转过身,准备朝陵园里去?。
然而,刚迈出半步,袖口处便传来一阵微弱的力道,将他轻轻地往后拽。
费清屿回过头。
“哥。”在兄长面前,三小姐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女孩儿,天真并且纯粹。她?微嘟起唇,扯着?费清屿的袖子撒娇,“我想你像小时?候那样,牵着?我给我打伞。”
费清屿笑,没有说话,径自从管家手中接过玉骨伞柄,另一只手牵起费兰因垂在身侧的小手,微扬眉峰:“现在开心了?”
费兰因脸微热,朝他促狭地弯唇,五指收拢,紧紧捏住兄长骨节分明而有力的大手,与他并肩往前走去?。
雨势渐渐转大,雨珠从天上成串砸下?来,落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地响。
费氏私人陵园中有专人看守,入陵需要出示相关证件。守陵人认识费家的二公子和三小姐,远远瞧见,立刻摁下?了大门?的电子开关,目送两人步行入内。
行至陵园东部区域,一个合葬陵进?入视野。
费清屿和费兰因在墓碑前站定,底下?人乖觉,立即上前为他们撑起伞,挡住愈发绵密的雨串。
“爸妈。”看着?墓碑上父母的黑白?遗照,费兰因眉头轻锁,怅然道,“我和哥哥回来看你们了。本来琮霁也要来的,但?是医院那边事情太多,他脱不开身,说下?次再?来给你们赔礼道歉。”
费清屿没有出声,只是从管家手里接过两束纯白?的白?菊,一束递给费兰因,另一束留在手上,微弓下?身,放置于墓碑前面。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和哥哥、琮霁都挺好的。”费兰因继续和天上的至亲说着?话,絮絮叨叨拉家常,“哥哥真的很厉害,也很用心,东京分部上一年的纯利润在全球所有分部里排名第一,仅次于京城的费氏总部,东京那边,本来爷爷也是交给爸爸在管理,现在也算是把爸爸的遗志圆满了。”
“琮霁今年特别忙,他现在牛得很,国内首屈一指的外科神手,每天都有无数病人慕名过去?请他看诊。他一直战斗在救死扶伤的一线,特别了不起。”
“我也什么都好。”说到?这里,费兰因垂了眼睫,轻轻哽咽起来,“就是很想你们。”
又和父母聊了会儿,费兰因弯下?腰,将手里的白?菊献上。
兄妹二人在陵园待了半个钟头,之后便转身离去?。
走出私人陵园的大门?,费兰因明显还?十分不舍,一步三回头。费清屿看出妹妹的留恋,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柔声道:“好了,别这么低落,晚上还?得去?跟咱们的大嫂吃晚餐。你不是一直都想见费疑舟的新娘子么?”
“我不是低落,只是触景伤情,又想起了爸妈在世时?的很多事。”费兰因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感伤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琮霁。他们去?世的时?候,他年纪还?很小,所以后来进?入现在这个家,他也可以很快就融进?去?,跟云琅曼曼他们打成一片。”
听着?妹妹的话,费清屿不禁心生?怜惜,将她?搂进?怀里,道:“可我记得,小六很喜欢你,你和小七老四的关系也不错,小时?候,他们几个都是你的跟屁虫。”
“也是,我也挺喜欢大家的。”费兰因吸了吸鼻子,拿指背拭去?眼角的泪痕,笑起来,“不想那么多了,走吧哥哥,大哥还?在等我们,咱么还?得换身衣服,总不能穿着?一身黑去?南新。”
费清屿松散地笑:“你倒是想得周到?。”
*
晚上六点半左右,费家二公子和三小姐便带上了送给大嫂的见面礼,准时?抵达位于京城南新的家族话事人私宅。
一楼客厅这边,殷酥酥刚换好衣服,从主卧下?来。她?认真整理着?卷好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抬眸一瞧,看见她?家金主老公正坐在沙发上,边低眸看着?书,边慢条斯理喝着?茶,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侧颜如画,眉眼清冷而淡然。
她?小步行至他身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柔声唤道:“凝凝子?”
费疑舟看书正看得专注,冷不防被一只柔软的小手偷袭,微怔,下?意识掀起眼睫,视野里霎时?映入小姑娘娇俏美艳的脸蛋。
“你看我穿这身行吗?”殷酥酥忐忑地问。说话同时?,站远两步走来走去?,向他展示整体,脸色红红的,“我刚才在衣帽间?里翻了半天,发现了这件衣服,好像是你之前给我准备的,我还?没穿过。”
闻言,费疑舟视线随之落低,打量起姑娘整体。
费疑舟钟爱单调的黑白?色,喜欢围棋的黑白?子,也喜欢抽象的黑白?线条画。殷酥酥浑身的皮肤瓷白?如雪,因此他为她?准备的衣物,也都是遵照自己的喜好,以素净的黑色居多。
此时?,殷酥酥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黑色中式改良旗袍,款式修身,上等绫罗将她?曼妙的曲线勾勒出来,上围傲人,翘臀纤腰,腰臀比极佳,裙摆处从侧面开叉,依稀可见莹润雪白?的小腿,腿弯上一枚浅浅的腿窝,勾人得紧。
黑白?双色的对比,过于强烈,她?明艳的美貌被重中之重地凸显出来,愈发衬得整个人娇媚妖娆。
费疑舟眸色微沉,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女孩。
有某个瞬间?,费疑舟已经脑补出这件旗袍在他指间?变成碎布的形态。黑色的旗袍碎片,是纯天然的绳索,可以缠住她?的手腕,可以绑住她?的足踝,也可以蒙住她?的双眼……
“阿凝?老公?”殷酥酥当然不知道费疑舟脑子里在想什么。见他瞧着?自己,半天不吭声,狐疑地抬手在他眼前挥动,“我在问你呢,怎么样?”
费疑舟按捺住食指处入心的微痒,伸手牵住她?的腕,轻轻一拽,将她?的身子带得弯低,贴近她?。
“衣服很衬你。”他不含恭维地赞扬,顺带抬首,绅士地亲吻她?嘴角,“漂亮。”
殷酥酥被他夸得脸泛红,直起身捏了捏他的耳朵,低声嘟囔:“你永远都这句话,好像我穿什么都好看。以后你的评价在我这里没有参考价值。”
费疑舟淡淡地说:“确实穿什么都好看,不过,还?是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殷酥酥:“……”
殷酥酥汗颜,没料到?他这种时?候都要调戏她?一句,忍不住飞起一脚就想踹他。
正闹着?,一阵脚步声却从大门?外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