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医生给了他一个地址,是隔壁县城一家专门收养聋哑儿童的福利院,她想让姜哲衍去接触一下那些孩子的生活。
姜哲衍花了一个月时间,学会了基础手语,坐上了去福利院的车。
在那里,他和那些孩子相处得很好。姜哲衍通过手语和他们交流,语言能力不至于退化得太快。
经过老院长介绍,他认识了一个两岁时因高烧失聪的孩子。因为之前学过拼音,他能说简单的句子。
知道姜哲衍还有听力,也能正常交流,就想让他教自己读课文。
姜哲衍那时候逃避社交,不想回学校,就给自己找了个去处,每周末坐一小时的高铁,来到这个县城的福利院。
“所以你就去义务当老师了?”
“嗯,在师范大学读了这么多年,会教书也很正常吧。”
姜哲衍开玩笑似的接话,完全感觉不彼时的痛苦和挣扎。
“你知道怎么教聋哑人说话吗?”姜哲衍握住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喉结上,清晰缓慢地吐字,“两只手同时感受声带的震动,就能判断自己的发音是否正确。”
纪光山学着他的样子,抵住了自己的喉结,一字一顿地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只记得小时候,爸爸用这种方式教他念过音标。如今重拾这段回忆,感受着每个音节独一无二的震动方式,纪光山不禁感慨规律的奇妙。
姜哲衍与他相视一笑:“第一个月,我教他读了首古诗。看着他从逐字逐句地拼凑,到完整、有韵律地朗诵……整个过程,真的非常震撼。”
生命的伟大正是在于,无论发生什么,命运永远无法扼杀他们前进的可能性。
从福利院回来后,姜哲衍主动联系了心理医生,和她汇报这段时间的见闻。那时的他已经三个月没有和人正常交流了,以至于听到自己声音,都感觉有些陌生。
三个月没说话,姜哲衍听说读写的能力都有所下降,又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复健。
其实姜哲衍一直没说,在面试那天,纪光山的从容自信,让他久违地动了心。
如果说接待外宾的名额是公事公办,那横向项目的翻译,就是完全出于私人的邀请。
姜哲衍记不清从何时起,他开始依赖纪光山,将自己最不擅长的部分交给他;也记不清是哪天,他突然认真地收拾自己,mp4里的歌曲也变得轻松欢快起来。
傍晚的微风吹动着海面,送走了落日最后一点影子。
纪光山靠在他肩上,静静地吹着海风。心中的千言万语,不知怎么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手。
“可惜,你应该再也见不到我刚上大学时的样子了。”提起往事,姜哲衍不免还是有些怀念。
“无所谓,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纪光山知道他想鼓励自己,听完这段经历,觉得不该是同情与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