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待诏 第60节(2 / 2)

鬓边待诏 木秋池 2275 字 6个月前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叫他们都等着,明天再说。”

    谢及音蹙眉道:“巽之,家国大事,怎能如此任性?”

    裴望初温声道:“我天性怠惰,需殿下时时提点,你既忧心国事,索性陪我去吧。”

    谢及音无奈,最终被他带到了书房旁听议事。

    王旬晖是带着尚书省的急奏来的,见谢及音与未来新皇一同走进来,不由得一愣,多年为官的老练直觉让他迅速垂下眼。

    他虽不认得谢及音,但看见她满头华发,也能猜出她是谁。

    隐约听见未来新皇低声问她冷不冷,王旬晖又想起了一些关于这位新皇落魄时的风流逸事。

    洛阳城里,谁不曾听过嘉宁公主与裴七郎?都说新皇会拿谢家人开刀,一如当年谢家对裴家,可是眼前所见,似乎并不如此……

    王旬晖出神间,听见未来新皇道:“有什么事,呈上来吧。”

    “哦,启禀公子,是南晋那边的消息,他们想和谈,送了国书来。”王旬晖忙将国书呈上。

    南晋皇帝司马泓先是收到钤了大魏玉玺的国书,又打听到八州铁骑调往大魏南境,大有一开战就不死不休的架势,思来想去,最终同意与大魏和谈,签下二十年不起战事的契约。

    “通商可以,允许大魏子民到南晋定居也可以,但割让城池不行。”裴望初看完南晋的国书后说。

    王旬晖劝谏道:“如今大魏国力不及南晋,若允许百姓前往南晋定居,建康一带恐会十室九空,人丁寡则税收少。倒不如驳了这条,同意将南边三州割给南晋,待休养生息几年,再徐徐图之。”

    裴望初不以为然,“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国无道则民思去,国有道则民思归,与其勉强百姓,不如求责庙堂。城池不能割,一则,割城有败军之象,会养大南晋的野心;二则,留得故土在,大魏子民纵去国离乡,终会有回来的一天。”

    他说完,转头望向正静静旁听的谢及音,“殿下觉得呢?”

    谢及音闻言,露出一个颇感欣慰的笑,“七郎所言有理。”

    裴望初语气柔和道:“那就这么办吧。”

    王旬晖不敢再议,遂领命而去,先去尚书省传达了旨意,又跑去找正忙于准备一旬之后登基大典的多年老友喝酒。

    老友正忙得焦头烂额,没空奉陪,故无情推拒。王旬晖神神秘秘道:“我有个关乎老兄前途的小道消息,你现在不抬举我,过几日管保打你个措手不及!”

    老友不以为意,还有什么事能比新皇登基更重要?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王旬晖得意洋洋,心道,登基大典就叫你忙成这样,若是过几日突然要立谢家公主为后,岂不是要吓掉你的头?

    第68章 殿下

    月色清亮, 檐灯煌煌。

    裴望初送谢及音回房,带她到妆台前,先拧了张帕子递给她擦脸, 又走到她身后,将她发髻间的珠钗卸下,拾起犀角梳,轻轻理顺她的长发。

    妆台是新的,样式与从前相同。谢及音从妆镜里看向他, 轻声道:“巽之, 你马上就是大魏新帝了,不该再做这些琐事。”

    裴望初听了这句话, 心中一刺, 他问谢及音:“那我该做什么呢,殿下?”

    “新朝初立,根基不稳,朝臣和百姓都看着你, 你的行止不能有失, 你要谨慎处理好世家之间的关系,稳定人心。”

    谢及音知道, 他其实很清楚该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帝王, 方才与王旬晖的召对,他的见识、胸怀都远在魏灵帝与太成帝之上。

    那他也该明白, 作为恶名昭著的太成帝的女儿,她不能被如此善待,否则那些追随他的世家将会感到不公。

    因此, 谢及音索性将话说完:“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后, 也不要再喊我殿下了。”

    她起身取来一个三寸见方的木匣,开了锁,呈至裴望初面前。

    “这是大魏传国玉玺,你登基称帝虽是众望所归,有了它,也会更名正言顺,这是我送给大魏新皇的贺礼。”

    她声音温柔,却句句都不中听,裴望初被她气得有些头疼,勉强忍住皱眉的冲动,仍与她和颜悦色道:

    “就算你不愿做大魏的公主,皇后殿下也是殿下,我这样称你并无不妥。这玉玺你自己收好,以后大魏都是皇后掌玉玺。”

    她连公主都做不得,如何能做得皇后?谢及音心中虽为他的话感到动容,却并不觉得这是个理智的做法。

    见她蹙眉,一副并不认同的态度,也不肯伸手接住玉玺,裴望初眼里最后一点柔和缓缓消失。

    “你不愿做我的皇后,是吗?”

    “此事不止关乎你我,巽之……”

    “那你为何要回洛阳,为何不留在建康与王瞻双宿双飞,你是来可怜我,还是来嘲讽我?”

    裴望初声线微寒,一字一字地质问她,“公主殿下一向秉君子之道,当初是你说不会不要我,如今竟要食言而肥吗?”

    谢及音叹息道:“如果你想,我也可以留在洛阳陪你,或入宫,或在宫外另置宅邸。”

    但她私心里不希望如此,她不能亲眼见他娶妻生子,这会消磨他们之间的情意,可要他放自己离开……谢及音想起他写给王瞻的信,他似乎也做不到。

    裴望初觉得头开始疼得厉害了,他静静缓了一会儿,方说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殿下……你从前能不顾忌世人的眼光,要我做你的待诏,为何如今不能做我的皇后?”

    谢及音解释道:“这二者是不同的,巽之。帝王需要谨身自持,爱惜声名,以号令群臣,聚德万民,这是我当年率洛阳百姓出城时体会过的。如今的大魏人心散乱,因父皇之故,百姓怀怨于朝廷,此时你应该顺应民心,我若是做了你的皇后,叫人以为你赞同谢氏的作风,那你此后该如何御下?”

    裴望初不耐烦地听完,轻嗤道:“待你做了皇后,才有资格规训帝王。”

    “你这是什么话。”谢及音气噎,一时哭笑不得。

    他的固执,她从前是见识过的,言语说服不了他,可她总不能再绞一次头发吧?总觉得他似乎比从前更难打发了。

    她想了想,抬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