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待诏 第77节(1 / 2)

鬓边待诏 木秋池 2263 字 6个月前

但心里仍是暗暗喜欢的,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亲手给她做花灯。

    灯市的烛光从阁楼下漫上来,月上中天,洒下一片银辉如雾。谢及音靠在裴望初肩头,耳边听着楼下的喧嚣声,看着他将一圈圈竹条搭成一个球,错镂相接,像一个漂亮的笼子。

    “巽之。”

    “困了吗?”裴望初侧过脸来看她。

    谢及音摇了摇头。只是瞧他生得好看,又那么专注,故意要打搅他。

    蜡烛搁在竹筒做的蜡台里,悬在竹笼中央,他扯过红纸,用鱼胶小心糊在竹笼之外,然后以黑炭作笔,在纸上画了几朵简笔勾勒的桃花。

    这就算做好了,裴望初将花灯递给她。谢及音疑惑道:“没有提杆,这要怎么拿?”

    裴望初道:“不必提着,抱在怀里即可。”

    谢及音怕里面的蜡烛翻倒灼伤她,裴望初却握着她的手,将那花灯往地上一推,让它滚远了。

    “小心!”谢及音吓了一跳,担心蜡烛将花灯点燃,却见那花灯滚了两圈后,安然无恙地停下,里头的蜡烛也没有倾倒,映得红纸上的桃花灼灼正盛。

    谢及音十分惊讶,好奇地将它捡起来,仔细打量,发现大竹笼里套着小竹笼,衔接处是活的,不知用了什么机窍,无论怎么翻滚,里面的蜡烛始终朝上。

    “这是从天授宫的典籍里学来的,名字叫‘长生灯’,取其长生不灭之意。”

    “长生灯……此物倒是奇巧。”

    谢及音将花灯抱在手中来回翻动,从缝隙里觑里面的蜡烛如何保持朝上的姿态。

    烛光映着她的眉眼,月辉洒在她发间,像天上的仙姝好奇人间的热闹,偷偷溜下云间,嗔时如花隔云端,笑时又亲切宜人,叫人怀疑拿一盏花灯就能骗走。

    她抱着那长生灯爱不释手,说道:“我要好好留着,等卿凰大一些,她一定喜欢这个。”

    卿凰刚生下来裴望初就走了,连她的满月也没赶上,也不怪她不认得自己。今夜听见她的哭声比刚出生那天更有力,看来被养得很壮实。

    他自身后拥住谢及音,为她挡下身后吹来的风,温声道:“我是该早些回来,卿凰这段日子是不是吵着你了?”

    谢及音笑着叹气,“你不知道她有多能闹,整座显阳宫,谁也别想清净。我幼时可是很安静的,你说她这是像谁,嗯?”

    裴望初也不认,怕她以后牵连自己,“说不定殿下幼时本该与卿凰一样,只是被压抑了天性。”

    谢及音轻哼,觉得他在瞎说,她天生就是这样温和柔善。

    “以后我来带卿凰,再不让她吵着你。”裴望初道。

    第86章 作画

    禁军奉陛下口谕, 将郑君容置在昌南坊的宅子给查封了。

    那里面还关着骆怀盈,郑君容得知此事后,急匆匆去见裴望初。他当然知道师兄是记仇他在皇后面前背刺他的事, 但仍替自己辩白道:“袁崇礼的孙女确实善酿屠苏酒,你也确实往胶东去了,我句句都是实言,皇后娘娘多心,不正是师兄想要的故弄玄虚之效吗?如今为何又来寻我的碴?”

    “我也没说怪你, 凡事都与皇后说, 你做得很对,”裴望初笑得春风和煦, “那你以后就继续这样干。”

    郑君容躬身:“再不敢了。”

    裴望初慢悠悠说道:“听说有人在你那宅子附近丢了一头牛, 事关盗窃,朕让禁军去看看也是应该,反正你平时又不住那宅子。”

    “那宅子里……”

    “怎么,见不得人?”

    郑君容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哑了声, 羞窘得双耳通红。

    骆怀盈是宫中放出去的后妃, 她的身份确实见不得光,又是被他强行关在那宅子里, 在这件事上, 无论对谁,郑君容都是理亏的。

    “宅子里的人你不必担心, 但是三个月内,不许你再踏足那宅子。”

    裴望初点了点堆在案头那摞已经批复完的折子,吩咐他道:“并非蔡氏倒了就万事大吉, 改税是在割世家的肉,有些人还想闹幺蛾子, 你要派钦天监的人盯紧。还有请袁崇礼出任太学五经博士一事,也交给你去安排。”

    突然领了一堆冗事,刚处置完蔡氏后事打算歇口气的郑君容深深叹了口气,“臣遵命。”

    收拾完郑君容,接着便是王瞻。

    但王瞻比较棘手,他将人家从建康请来勤王,既有苦劳也有功劳,更兼与皇后有君子之交,他若是去为难王瞻,显得太没肚量。

    但是看着至今仍挂在显阳宫的那盏出自王瞻之手的花灯,裴望初觉得若是不为难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思前想后,他将王旬晖叫来,闲叙间聊到了王瞻的婚事。

    体恤臣下的永嘉帝态度亲切:“子昂长朕一岁,如今朕已有妻女在侧,子昂却仍孤身一人,朕瞧着实不忍心。他父亲亡故,母亲不理事,你是他的堂叔,该替他上点心。”

    王旬晖何尝不想让王瞻成婚,只是给他相看过很多女郎,他总有不中意的借口。今日闻得天子此言,王旬晖如开闸放洪,跪在地上大倒了一通苦水。

    裴望初听得直皱眉,“子昂他竟如此不想成婚?”

    事关他的皇后,他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去揣摩一个君子,他不由得深思,王瞻是在为谁抗拒成婚,心里又怀着什么希望。

    纵他不争不抢,可他毕竟摆出了一副窥伺的姿态。

    王瞻态度坚定,裴望初的态度可以更坚定。

    他敲打王旬晖道:“无父母妻女是无挂碍,若你是朕,敢将兵权交在这样的人手里吗?”

    王旬晖一听此言,瞬间背冒冷汗。

    他急忙跪在地上表忠心,裴望初不耐烦听这些,只说道:“你回去劝劝子昂,叫他先立身齐家,否则就算朕不与他计较,御史台早晚也会参他。”

    “臣遵旨,这次一定好好劝他。”王旬晖战战兢兢地领下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