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宋洇回想起他那句虚张声势的警告还是觉得好笑。
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下地狱?
这么多年过去,宋洇依旧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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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和嘉汇的会谈后,宋洇销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假期,假期很长,毕竟自打她进了周氏药业就没有歇过一天。
一下子有了那么长的闲暇时光,她竟有些不适应。
假期的第一天,宋洇带着买好的日用品去疗养院看了自己的母亲。
孟晚枝依旧漂亮,穿着浅色的毛线裙低眉垂目,温柔动人,正仔细地修建苗圃里的花枝。
宋洇在一旁候了她半天,孟晚枝才抬眼瞧见她,有些惊讶:“洇洇,你来看我啦?”她的眼尾有岁月赋予的纹路,语气却依旧像是小女生一样,疑惑,“今天不用上学吗?这么早就回来?”
孟晚枝的抑郁症并没有完全好转,记忆力减退、反应迟缓,偶尔还会出现幻听、幻视,不过好在自杀的倾向没有父亲刚走的时候明显。
医生建议宋洇让母亲做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孟晚枝喜欢在没人的时候插花。
父亲还在时,她就会隔三差五地让heinare小姐在宋清予的办公室摆放她摆出来的花束。
最常用的是玫瑰,粉色偏红的那类,远远看上去像是一朵耀眼的玫瑰星云。
宋洇摇头,轻声告诉她:“不用,今天请假了。”
孟晚枝迟缓地点头,好像要好久才能消化“请假”这两个字,想要说的话在舌头转了一圈,刚准备吐出来,又忘记了。
只好将修剪的工具放到工具箱里,然后到角落里捧起她挑选出来的花,捧了满怀。
“给你,我的宝贝女儿。”
她夸她,“这是妈妈剪的玫瑰花,我的女儿也是最漂亮的玫瑰,妈妈送给你。”
宋洇失笑,看着艳红
的花束,无奈:“妈,这是扶桑花。”
孟晚枝迟疑:“是吗?”
她也大约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但没办法细究缘由,便笑话自己:“最近总是晕晕的,像是吃了迷魂药似的。”
宋洇帮她收了器具。
孟晚枝的用具都是特殊的,没有锋刃。
此刻静静躺在黄色的工具箱里,竟有点像儿童玩具。
宋洇闲聊:“妈,我给你买了新的裙子,你等会儿试试,过几天你可以穿着,我带你去市中心吃饭。”是哄人的语调。
孟晚枝“哦”了一声,呐呐地随口问:“那你父亲去吗?”
宋洇收东西的动作停住,没办法回答。
许久,宋洇笑着安慰她:“他不是一直都在你心里吗?”
宋洇提前预定的那家餐厅,以前孟晚枝常和宋清予去。
他们有消费最高级别的贵宾卡,享有贵宾待遇,能到顶层最佳观位看星星。
不过以现在宋洇的工资水平没有这么高的能力,只能带她去普通座位。
nébuleuse rose.
黑白制服的服务生弯着腰用流畅的法语询问宋洇点餐信息。
宋洇要了份蛤蜊汤,还未细看,接收到明霞工作用的短号。
她让服务生稍等,跟母亲说了一声,去外间接了电话。
“宋洇,今天周总亲自来分公司了。”
那头,女人的声音有些急促。
明霞说话做事有分寸,正常情况不该休假的时候给宋洇打工作电话,既然拨了,那一定是重要的事。
女人犹豫着要不要告知,最后说:“他专程来看了你的工作记录,还召开了全公司的会议,当众盘问了办公室的人,问你最近有没有和嘉汇的人来往,有没有签特殊的文件。”
宋洇垂眼,明白:周总这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满。
如果他不信任,没必要让全公司的人知道。
他开这么个会,就是给她看的,在警告她。
外间冬夜寂静,风瑟瑟,纵然是最繁华的街道,温度低的时候车流变少,也会看起来沉寂。
宋洇的长卷发今日高束着,她裹在棕色的羊绒大衣里,俏丽的红唇轻抿。
“然后呢,”宋洇的语气不徐不疾,“最近是不是要举办什么活动,傅晏要参加,周玉笙想让我去?”
她漆黑的眼眸微抬,看着黑黢黢的天空,才觉察到天空飘下几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