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没打算为难她,给出解答:“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远处是开阔的海岸线,男人换了件白色衬衫,就站在她身后,身型挺拔而落拓,一点也不似少年时阴郁孤冷的模样。
宋洇疑心自己听错了,呆住。
“你说生日礼物?”
“嗯。”
“十八岁的?”
回答是纵容的轻笑。
宋洇心一颤,思绪回到很多年前。
郊外酒店的大火有如红莲业火,将天空染出一片火光,她死里逃生,忙碌了一天,在夜间收到傅晏的电话。
他决然地拒绝了她的心意,就好像半点不喜欢。
还告诉她,跟他在一起是会下地狱的。
少女时期的宋洇淹没在痛苦的情绪里,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来这样一个拒绝了她的人会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还是一枚可以用于求婚的戒指。
宋洇垂了眼,从黑色的绒布里取出那枚依旧光亮的戒指圈,抬了起来仔细查看,并没有看傅晏,而是问:“只有一只吗?”
她有几分悲伤和释然。
也许此时此刻,宋洇终于能够理解七年前的傅晏。
那么,按照她的认知,他恐怕没有给自己买。
傅晏按住了她的肩膀,平静地答:“给你的。”
只有给她的。
宋洇眼睛发酸,扭了头,笑着问:“不是说跟你在一起会下地狱吗?还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她在嘲笑、质问他,可表情却忧伤,眼睛亮晶晶的,洇着不会落下来的眼泪。
傅晏在看她,几分心软。
“嗯。”消散在海风里的回答。
早上傅晏醒来从夏轶那里收到最新的消息,凌晨两点二十分三十一秒,傅成煦于军.区医院抢救无效去世。
傅家那边在催他回去,傅晏拒绝了。
他冷淡通知夏轶:“有别的事,回绝掉。”
那年,宋清予遭遇空难,邓清月在natale教授的帮助下即将送往美国的医护中心。
在上飞机之前的一天,军.区医院的病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傅成煦见了邓清月。
男人来得潇洒,像是来见多年未见的老友,而邓清月面色枯黄,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得手指都无法动弹。
男人来时突然,走却走得高调。
当晚邓清月拔掉了氧气罩,自.杀了。
傅晏一开始没想回傅家,母亲死后,宋洇放他自由。
他从natale那里知道宋清予留下的断裂的资金链,可图的利益早就被宋洇的叔叔伯伯伙同各路牛鬼蛇神吞灭。
只留下一个无法收尾的烂摊子给宋洇,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坠落泥潭,成了需要填补窟窿的人。
春夜回寒,冬天远去,可傅晏的内心世界依旧是长久的寒冬。
那年的春雨反常的暴烈,像是要把所有的人击垮。
傅家祠堂前,傅晏跟逼死他母亲的人签下了改变他一生的对赌协议。
成,他回傅家;
败,他进监狱蹲三十年。
这就是傅成煦给出的条件。
傅晏的地狱,论其根本,左不过一个京圈谁都讳莫如深的傅成煦。
傅晏看向远方,七年后的广府天高海阔,春天来得比京城要早。
他冷淡的眼眸像是沉了常年不化的坚冰,此刻也因为季节的更迭而缓缓融化。
“我是说过跟我在一起会下地狱。”他不否认。
可是爱是无解的命题。
傅晏不得不承认,在了无声息的灰暗岁月,他还是会在不合时宜的情况动不该动的心。
“宋洇我败给你了。”傅晏宣判了自己罪无可恕的罪责。
理智败给情感。
傅晏输给宋洇。
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