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 第61节(1 / 2)

荒腔 咬枝绿 2020 字 6个月前

快过年那会儿她就听到消息,说彭东新可能要出国读书,这是对外好听的说法,他会几句英语?去国外跟要他死没两样,搁古代叫流放。

    而且何曼琪听彭东新说过,他同父异母的两姐弟把持彭家,早想把他支到国外去眼不见心不烦。

    是彭东新那没名分的妈挺会使手段卖惨示弱,才撑着这么多年彭家的平衡。

    念他实在是个废物,彭东琳彭东瑞才当他死了一样不管他。

    当废物可以,但太蠢得罪人,就不好收场了。

    彭家具体发生了什么,何曼琪不知道,她只知道最后一次见彭东新是年后,不久他就要被送去澳洲。

    那晚盛澎也在。

    盛澎坐沙发上,手里掰着一个长条魔方,说替他践行。

    桌上摆了一排人头马。

    盛澎跟彭东新的朋友确认:“那晚跟弥弥喝的是人头马吧?”

    那人没了往常大声说不入流笑话的样子,只默着,点了点头,看了看被压在玻璃茶几前不停反抗叫嚣的彭东新,又收回目光,似乎看哪里都不对,最后只好尴尬盯着沙发腿。

    得了话,盛澎看向何曼琪,拿长条魔方戳戳她的腰:“愣着干嘛,给彭少爷开酒啊。”

    第43章 命中无 早春的雾

    四月以愚人节开场, 天气也玩戏剧性,刚刚返春的晴日,跟魔术箱里的白鸽似的, 遮住箱子的红丝绒一扯,唰——返春失败, 又遇一场寒。

    那天下雨。

    霓虹灯牌沾满水珠,屋檐下淅淅沥沥, 八点刚过, 钟弥跟许久没见的靳月吃完饭。

    两人天没黑就在酒店楼下碰头,先喝了下午茶,然后转餐厅。

    甜点和西餐都没怎么碰,聊到最后,入夜了, 下雨了, 玻璃上除了室内灯火,还映两张愁容。

    大学同宿那会儿钟弥就知道,靳月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 当时办休学也不是真有什么明星梦, 只是流言蜚语让学校成了她待不下去的地方, 她想换个环境。

    她现在说,她是真的想拍戏赚钱。

    但也不是想要钱。

    “我不想他砸在我身上的钱, 最后都打了水漂, 我很想给他一点回报,可在他的世界里, 我就像是一只落水麻雀, 不被呛死都是好事, 居然还痴心妄想, 跟那些生来就待在水里的鱼比谁游得快。”

    “我知道他现在生意上受困,那天也听到他家里人说,只要他和他前妻复婚,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他跟他前妻这场婚姻,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对他而言,都是利大于弊。”

    靳月手里的搅拌匙,在杯壁里碰出叮当的响。

    钟弥看着她低落的神情,顺话轻声问:“所以旁先生是要……”

    话没说完,靳月抿住唇,摇了摇头。

    “不是。他说他不复婚。”

    靳月声音有点变调,嘴角似乎在试图往上提,但最后没笑出来,那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就显得凄凄。

    她喉咙咽了咽,过了两秒说,“我还听到他跟他爸妈说‘对,我就是喜欢那个小明星’”,她的眼睛,在那瞬晚星一样亮起,“弥弥,他说他喜欢我。”

    钟弥看见她终于把那个笑挤出来了,也看见她眼里随之蹙起的浓浓水汽。

    “是假的。”

    接过钟弥递来的纸巾往眼下按,靳月身临大雾一样自问着,“所有人都以为他喜欢我,他自己也说他喜欢我,可只有我知道,是假的,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他给我花钱,我要什么他都答应,好像只是拿我当拒婚工具的愧疚。”

    “你真的喜欢旁先生?”钟弥声音轻,目露惊讶的样子却十足震惊。

    她以为靳月之前为旁巍会不会复婚烦恼,是因为怕旁巍不再单身,就算彼此之间什么也没有,她的处境也会变得很尴尬。

    钟弥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可是,你们之间不是一早就——”

    靳月接过话,自己说着:“对啊,一早就说好了,是假的,大概是……我真的不会演戏吧,演着演着,我就当真了。”

    钟弥脑子里消化着突如其来的信息,试图安慰:“其实也还好,你不是说旁先生不会复婚吗?”

    “他复不复婚,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他的处境,我也完全帮不上忙,他跟他前妻领养了一个小女孩,特别乖特别漂亮,最近他前妻把小姑娘送到璟山那边,旁巍叫她喊我姐姐,我们吃饭的时候,小姑娘会问他,爸爸,你什么时候把妈妈接过来,妈妈她很想你,你想妈妈吗?”

    “弥弥,你知道吗?我像一块木头,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一张口就觉得,我是不是要当阻止人家一家三口重归美满的坏女人?我不说话,我整个喉咙里苦得像胆汁泛滥。”

    “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种人?明明一分力没出,尽得了好处,还要矫情,还要难过,我跟他说,我不想拍戏了,他问要不要送我去新加坡留学,那边语言环境好,说女孩子还是要多读点书,我忽然就在他面前崩溃大哭,他已经那么烦了,我还要给他添麻烦,他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之前在剧组被人欺负了?”

    “我靠在他手臂上,整个人都在发抖,我不知道怎么问,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靳月眼眶通红,眼泪大滴大滴砸落,人却冷静得异常,轻声问着:“弥弥,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大一她妈妈生病缺钱那会儿,钟弥见过她大哭的样子。

    如今脱胎换骨,眼泪也不是同一种滋味。

    钟弥一时也说不出话,眼眶隐隐也有跟着发酸发涩的兆头。

    她能共情。

    第一次去沈弗峥城南别墅的夜晚,因为那双不合脚的鞋,因为他的话,她逃出来,顶着冷风,也谴责过自己的不理智。

    人极度渴望爱,又清楚知道自己配不上这样的爱,想明白很痛苦,放手也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