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知遇(2 / 2)

无人来寻 过午不言 4155 字 6个月前

    因此也不多惊讶,跟随着他自然地切换了语言,与他攀谈起来:“你来法国很久了吗?”

    男人彬彬有礼地回答:“我的外祖父是法国人,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法国。”

    沉来寻心说原来如此。

    他鼻梁高挺,眼眶深邃,可笑起来柔和又儒雅。

    她又多看了几秒,毫不掩饰地赞叹:“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长得非常好看。”

    他没想到切换了语言,她的表达还是这么直接,不由得失笑:“嗯,但是没有人会说得这么不含蓄。”

    她托腮:“现在有了。”

    他淡然自若地接受着她的注视,忽而笑起:“小姑娘,不要这样盯着男人看,会很危险的。”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又或许是被“小姑娘”三个字刺激到,她今晚显得格外大胆。

    倾身上前,凑近了些,细链上的蝴蝶在灯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光,她嗓音带了刻意的魅惑:“会有多危险?”

    男人不答话,只是垂眸,目光缓缓从锁骨处的蝴蝶,慢慢上移到白皙的脖子,圆润小巧的下巴,最后停在鲜艳的红唇。那目光里明明什么含义都没有,却无端觉得像是一路点上了火,烧进人心里去。

    短短几秒,沉来寻竟然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刚想撤身,却看到了他眼中明晃晃的笑意。

    又被他反将一军!

    她陡然间变得十分不自在,又气又羞,闷闷说:“我才不是小姑娘。”

    他似是觉得好笑,说:“你多大?看起来刚成年的样子,不是小姑娘是什么?”

    一句“刚成年”让沉来寻无话可说,她握紧了酒杯,觉得自己偷偷加进去的威士忌和丹尼尔调的“饮料”混合在一起后,后劲变得有些足。

    如果能给这杯新酒起个名字,她想起名叫“冲动”。

    她喝了一口“冲动”,冲动地问:“那这位叔叔,你喜欢小姑娘吗?”

    他再次对她的直接感到惊讶,顿了片刻,避重就轻,只回应了前半句:“这个年纪,确实应该叫我叔叔。”

    沉来寻和他对上视线,男人沉寂的眼睛会下蛊。

    自身原因,她对成熟儒雅的男人,可以说是毫无抵抗力,更何况这个人还长得那么好看。

    她问:“后半句呢?”

    他又装傻,笑着问:“什么后半句?”

    她喜欢他的笑容,眼角勾起的那一丝浅淡细纹,她想吻上去。

    于是她就吻上去了,落在眼角。她第一次如此主动,有些不好意思,却红着脸大胆地盯着他:“你说呢?”

    他微滞,低头间呼吸落在她的面庞上,带着薄薄的醉人的酒气。

    在沉来寻再次想凑过去吻上他的唇时,男人偏开了头,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她“嘶”了一声,捂住脑门坐回去,郁闷地瞪着他:“我长得不好看吗?”

    他面上的表情有瞬间的错愕,随后被她的清奇脑回路给气笑。

    短短十分钟不到,他拒绝了她两次。她泄气地把头埋在沙发里,闷了两秒,感受到有人温柔地抚过她细软的黑发,她抬起头看他。

    他说:“中国人讲究循序渐进,不如我们先聊聊?”

    沉来寻神色怪异地看着他:“叔叔,这里是酒吧,不是咖啡厅。”

    酒吧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把人的情绪放大,把距离缩小,把交流简化。来这里的人往往追求的是暗夜中短暂而纯粹的激情,聊天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环节。

    但没过多久她就反悔:“好吧,聊聊,看在你声音这么好听的份上。”

    他再次笑了,沉来寻看了看他笑意盈盈的眼睛,心想聊聊也不亏。

    但她有些疑惑:“我很好笑吗?你到目前为止,嘲笑了我很多次。”

    他轻轻摇头:“不是嘲笑,是觉得你很可爱。”

    可爱。

    真是个新奇的词。

    沉来寻得到过很多评价,很少有过可爱。自我反思数秒,今晚确实做了很多平时的自己不会做的事,不会说的话,不会有的情绪。

    “你好像很孤单,还总爱皱眉头。”他抬手将她掉落在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轻轻抚上她的眉尖,又很快撤离,保持着该有的分寸,“再好看的小姑娘,皱眉头也会变得难看。”

    沉来寻怔怔地看着他,舞池里富有节奏的音乐一下一下,连带着心脏都跟着改变了跳动的频率。

    从没有人觉得她孤单。

    她优秀、美丽,周围总是围绕着许多人。

    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孤单。

    贝拉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更不可能注意到沉来寻眼底从未消散的颓废和倦怠。

    而现在一个陌生的男人对她说。

    你好像很孤单。

    鼻子竟然有些酸,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她连忙擦掉。

    太丢人了。

    可情绪莫名其妙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往下落,止都止不住。她狼狈地垂下头,不想让他看到。

    这太奇怪了。

    他肯定觉得这个小姑娘奇奇怪怪。

    眼前却陡然出现一双修长宽大的手,手心躺着一颗糖,他柔和地嗓音响起:“吃吗?”

    她愣住,红着眼睛看着他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好半天才呆呆问道:“小孩儿才吃糖。”

    他说:“你不就是吗?”

    沉来寻接过了糖,攥在手里,擦干眼泪,问:“你想要聊什么?”

    他反问:“听故事吗?”

    不等她回答,他便自顾自道:“我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很少过问我的生活。我八岁时,他娶了一个中国女人,没多久她就有了自己的儿子,于是我被外祖父祖母带到法国。”。

    “很老套的剧情。”他淡淡一笑,“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没有人在意,也不被需要。”

    沉来寻的睫毛轻轻颤动。

    他将杯子搁置在茶几上,一手搭上了沙发的扶手:“之后过了一段很荒唐的日子。”

    她问:“那时候你多大?”

    他说:“比你小一些,十五六岁。”

    沉来寻问:“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我做了一件错事。”

    “什么?”

    “和一个陌生女人发生了一夜情。”

    “你强迫她了?”

    “没有。”

    沉来寻不明白:“这不算错事……”

    “她怀孕了。”他说。

    灯光映照下,他的神色难以看清:“而我直到一个多月前才知道这件事。”

    沉来寻沉默良久。

    其实她想说,这其实并不是他的错。

    这只是一个意外。

    不是任何人的错。

    她看向他:“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说自己的私事,还并不算很光彩的私事。

    他沉静了一瞬,笑得很浅:“只是刚才看到你,觉得很亲切。”

    “害怕我步你的后路?”

    他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话题至此结束,气氛低沉。

    男人坐在沙发里,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毛,有点长了。年少时的经历在身上留下的痕迹似乎还没完全消散,不笑不语时像是一个旁观者,冷漠难以接近。

    她转移话题:“你为什么来这里?”

    “陪朋友来的。”

    “你也不开心。”她发现了。

    “哪有人总是事事顺心的呢?”

    沉来寻觉得他说得对。

    “你一直住在旧港这边吗?以前从没有见过你。”她想,他要是来过,她一定会记住。

    他摇头:“我回国很久了,这次来是为了找人。”

    “找到了吗?”

    “还没。”

    沉来寻想问是什么人,可又察觉自己问得有些多了,便闭口不言。

    这时走过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应该也是中国人,染着酒红色的头发,相当俊美秀气。

    酒红头见两人竟然衣着整齐地面对面聊天,面露惊讶:“不是吧Meet,许久不来酒吧业务生疏了啊,半个小时过去了你们竟然还在聊天?”

    Meet,原来他叫Meet。

    他们聊了这么久,都默契地没有交换姓名。

    Meet看了眼沉来寻,对酒红头说:“她是中国人。”

    酒红头愣住,看向沉来寻,后者用标准的中文说:“你好。”

    你好,我听得懂中国话。

    酒红头呵呵干笑两声:“小美女别介意。”

    沉来寻也呵呵笑。

    Meet将杯中剩下的酒喝完,放下时和玻璃桌相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沉来寻知道,他应该是要走了。

    果然下一秒他问酒红头:“都解决好了?”

    是她不知道的话题,沉来寻非礼勿听,划开手机低头看屏幕。

    酒红头胡乱地抓了两把头发,笑得没心没肺:“这世上还有我搞不定的事儿吗?”

    Meet说:“那走吧。”

    酒红头甩了甩手中的车钥匙:“我去取车,外面等你。”

    临走时还送了个wink给沉来寻:“小美人,有缘再见。”

    沉来寻垂着头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杯子里的酒水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浅淡的蓝色,随着光影变化又慢慢加深,像是一点点沉入大海深处。

    酒红头走后,沙发上的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舞池里的音乐声陡然增大,是DJ换了一首当下正流行的曲子,整个酒吧里的人群都躁动了起来。

    到了邂逅每晚的狂欢点。

    灯光全部转化,聚焦到了舞池中央,他们所在的角落陷入暗色。

    邂逅的狂欢才刚刚开始,沉来寻短暂的欢喜却要落幕了。

    她收起手机,笑着问:“叔叔,我们也有缘再见吗?”

    Meet静静凝视了她片刻,避而不答,只是说:“小姑娘,早点回家。”

    沉来寻也就心知肚明地不再问。临走时,她突然说:“叔叔,刚刚忘记说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男人身形一顿,转过身颇为惊讶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祝她生日快乐。

    “我今年过生日只许了两个愿望,第三个还没有想好就吹了蜡烛,现在送给你吧。”她咧开嘴笑,比今晚的任何一个笑容都要灿烂,让对面的人有些愣怔。

    “祝你早日找到你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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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有没有哪位朋友能给宋先生介绍一位眼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