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喝茶时间,林康年一直如坐针毡,战战兢兢。
姜矜离开时,他的白色衬衫背部已经染湿。
回酒店路上,曲致礼免不得为林康年说好话,他总是愿意劝解姜矜不要太过心狠手辣,“林总在深城没根基,各大部门的领头人不少都是总部董事会董事的亲信,人家上面有人,他也不好处理,不然……”他话止于此。
姜矜没有听他的劝。
她转过身去,双手环胸,漂亮的眼眸似笑非笑望着曲致礼,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凛冽的讽意。
“很好,别人在总部有人,难道林康年没有么?如果他真的受了无妄之灾,我这个学妹兼上司难道不会给他出头撑腰?”
姜矜在酒店已经换下早上那套柔美富有女人味的装扮,深城天热,她穿着白色提花长款西服,内搭白色收腰旗袍长裙,虽然依然是女人味的装扮,但无声中增加了清冷和距离感。
曲致礼垂头,无言沉默。
姜矜没再分给他一个眼神,抬步走向停在身前的车。
司机打开车门,姜矜弯腰坐进去,曲致礼还在车前静立,似乎跟旁边茂盛的榕树融为一体。
姜矜倚靠在车椅上,闭上漆黑如墨的眼眸。
过了会儿,她淡声,“让曲助理上车。”
司机去请曲致礼,司机是跟着姜矜的老人,从姜矜上中学他就负责接送她了。
“别跟小姐置气,她的耐心并不充裕。”司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走回车子,坐到驾驶座上。
这一句话已经足够。
过了几秒钟,曲致礼坐回车厢。
姜矜没有抬眸,只是漫不经心翻看财务报表,纸张翻页声音沙沙。
车子飞速行驶,穿过闹市,人声鼎沸,有窥探的目光好奇打量着这辆黑色的顶级豪车。
车内气氛却格外沉寂。
曲致礼从开始得故作平静,逐渐额头冒汗。
她表面上是在指责林康年,但实际上难道不是打他的脸吗?
是他丧失理性,只出于人情看待事情,而不是客观的分析。
这些年,是别人把他捧得太高了,让他误以为自己真的能凭三言两语改变姜矜的决定。
“抱歉,boss。”在姜矜等待了十分钟之后,他终于开口,深切自责。
“错在哪里。”姜矜依旧没有抬眼。
曲致礼只能望见她如玉一般姣好清冷的侧脸。
“我不该随意评判您的决策。”他不该因为自己的意见就为林康年说好话。
“深城今年的业绩很好,我也很为林康年的工作自豪,你为他说话很正常,倘若—”姜矜抬起琉璃一样漂亮的眼眸,淡淡道:“倘若他没做假账的话。”
“假账?”
姜矜递给他报表,指出,“深城的投资回报率有很大的问题,会计师们还在查,大概明后天就能出结果。”
曲致礼手指微微颤抖,他愧疚道:“boss,是我不够格。”
这些事情,他一直没有发现。
“你太忙了。”姜矜温声道:“你是我的行政特助还兼任部分生活特助,现在你的母亲重病住院,又需要你日夜不停的照顾,我很能理解你。”
曲致礼抿直唇线,“boss,我—”
姜矜微笑道:“是时候找人分担你的工作了。”
不待曲致礼回复,姜矜又道:“现在我有正事要你办。”
“您吩咐。”
姜矜眼神清冷,唇角微勾,“你让人盯着点财务部那几位高管的行踪,给检查局的同志们减轻下工作负担。”
*
三合集团的年度会议直到晚上九点才结束,董事们和经理们从阔大的会议室鱼贯而出。
李敬捏着谢容与的手机,等人走干净了,缓步走入会议室。
在会议桌的主位上,谢容与支着下颌,正慢悠悠翻看财务报告。
见李敬进来,他抬眼,温和询问,“矜矜联系我了吗?”
说话的时候,他骨节分明手指还握着钢笔,显然,结果如何,他心底已然有答案。
李敬凝重说:“还没有。”
在会议室里唇枪舌战、撕逼吵架、唾沫乱飞时,他堂堂总裁第一行政特助孤身一人待在休息室,盯着老板手机,以便老板娘打来电话时可以第一时间接通并第一时间通知老板。
但,老板的手机出奇安静,整整八个小时,不要说电话,就连信息都没发来一则。
李敬试图安慰老板,“或许,夫人现在很忙,没时间跟您联系。”
“她当然很忙。”谢容与笑一笑,倒不在意姜矜没有联系他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