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温和自若,眸色沉静。
姜矜用陈述语气道:“你跟汤珏关系很不好。”
谢容与笑意散淡,平静反问:“我为什么要跟她关系好?”
姜矜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
她跳转话题,“你早查到是她做得好事了,一直捂着不说,是想让我自己面对真相?”
谢容与言简意赅,“你一直很信任她。”
姜矜微微笑了下,不疾不徐,“因为觉得我信任她,所以你诱导我去自己查找真相,这样,你既挑拨我跟她的关系,又能全身而退在我这里卖好,对吗?”
谢容与淡淡道:“矜矜,你把我想的太坏。”
姜矜没说什么,但她的眼神明晃晃表示——你就是这样的人。
“好。姜矜,如你所料,我一早查出背后搞鬼的人是谁,我还知道下一步她会怎样控制舆论方向,但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因为—”
在注视到姜矜回看的目光那一刻,他顿了顿,微眯眼眸,慢条斯理道:“因为,无论是汤珏还是林逾白,他们在你心里的地位都不是我可以比拟的。之所以不想主动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挑拨离间。”
姜矜声音扬高,“谢容与,在你心里,我是不辨是非只论亲近的人么?如果我是这样不明理的人,我还怎么在商界立足?”
“不好说。”他淡声道:“投资林逾白那么亏钱,你不还是不遗余力捧他?”
姜矜掐了下掌心,微笑,“你对我很不满。”
“没有。”谢容与注视她逐渐冷清的眼眸,温和道:“只是觉得,明理这件事,也要分人。”
他盯着她双眼,“矜矜,你不在意的人,当然会尽可能理性,以免他们多生出一分妄想。”他意有所指,继续道:“而对你在意的人,你会付出全部的偏爱,即使知道亏本,还是会源源不断付出,名其名曰,这是情绪价值,倘若不对他好,你会愧疚到睡不着觉。”
“所以—”他笑了下,还想继续说什么,做种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的衬衫被人泼湿了,还是被泼了一杯热牛奶。
还是他刚刚给她热好的牛奶。
望着自己满手满身浓白的奶液,谢容与敛眸不再说话。
他平静抽了几张纸巾擦拭自己被奶液弄脏的手指和脖颈。
姜矜手里还捏着那支空荡荡的玻璃水晶杯,她抿直唇角,看着谢容与的目光有些发怔。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走到卫生间拿了干毛巾递给他,“很抱歉。”
她的声音依旧平和,似乎他刚刚说得那些,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心绪。
谢容与微哂,没有接她的毛巾,他双目幽深,紧锁住她。
姜矜垂着眼睛,没有抬眸看。
这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感觉理亏。
谢容与望着她漆黑柔顺的发顶,过了会儿,伸手捏住她精巧下颌,直视她略微躲闪的眼眸。
看了她一会儿,他微微含笑,“姜矜,我说得那么过分你该一巴掌扇过来才对,牛奶又不热,你这样也不出气。”
姜矜抬眸,眼神克制,尽量温声,“我们需要冷静。”
她捏住指尖,腕心发颤。
谢容与微哂,道:“是我气疯了,口不择言。”
姜矜也觉得自己很失态。
她不该泼他。
“你说得很对,我确实不明事理,确实有所偏爱。”姜矜艰涩开口,“或许,我们该重新思考我们的关系。”
她抿唇,很有自知之明,说:“因为我这个毛病,一时半会改不了。”
谢容与怒极反笑,冷冷道:“姜矜,我什么时候介意过你的偏心?如果我真的介意,刚刚林逾白摸你的时候我就折断他的手!”
姜矜惊异。
结婚三年,她还没见过谢容与这么生气的模样。
她脚步无声后退,再次重复,道:“谢容与,我们需要冷静。”
谢容与微微眯眸。
这便是姜矜,无论何时何地永远稳坐高堂,喜怒不形于色。
想要触碰她真实的内心,无异于海底捞月。
他轻轻颔首,转身离开。
姜矜身形凝滞半刻,才慢条斯理拿起那个牛奶杯,走到洗手间洗干净。
*
翌日,姜矜约汤珏在私房菜馆见面,姜矜订的是一个包厢,三面落地窗,一面背景墙,三面落地窗靠海,推开窗户,可以听到海水涛涛。
穿着汉服的服务员上了一壶大红袍,还有几碟子点心,其中马蹄糕和驴打滚是汤珏最喜欢吃的。
汤珏捏着一个点心,吃的细嚼慢咽,她满足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