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没有父母,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
她的老家在榕城西南方五百公里的一个村子里,几乎在两省的交界上。村子交通不便,人们活得很穷。年轻人很早就辍学出去打工,红雨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初中毕业后,跟着同乡去了深城那边的电子厂,在厂里一干就是两年。
电子厂的生活非常枯燥,每天从早到晚高强度的工作,中午只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连饭都要大口吃才赶得及。
对于年龄偏小的她来说,过于呆板无趣,也学不到什么技能。红雨便辞了职,跑去了深城的市中心,找了一家按摩店当学徒。
她手艺学得好,人也勤快,很快便存下了一笔钱。那年,红雨的爷爷查出了绝症,需要动手术。
爷爷觉得治病太花钱,不想手术。红雨算了算手头的积蓄,还是不大够。她听说出国赚钱比较快,就通过朋友搭上了一个偷渡的蛇头,去了马来西亚。
国外也并不像蛇头描述得那样容易挣钱,红雨非但没赚到大钱,还被蛇头给骗了,进了监狱,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年才被大使馆遣送回国。
回到村子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了,只剩下重病缠身的奶奶。
她重操旧业,去了榕城一家水疗馆做按摩。为了让奶奶享受先进的医疗,她把奶奶接到了榕城,将老家的房子卖了,又借了所有能借的钱,在榕城的郊区买了一套房子。
可惜房子一直没有拿到手。
红雨背着房贷和奶奶的医疗费,欠着所有亲戚的钱,几乎是赤贫的状态。好在,她上班的地方离这片楼盘不远,干脆提前住进了毛坯房,还能省些房租。
后来就遇到了梁时。
红雨答应拍摄以后,梁时当晚就赶了过去,事无巨细地跟她讲述拍摄的方式。
梁时会跟拍她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期间,她会留在这座四面透风的房子里,和红雨同吃同住。
梁时还提出,想白天也跟着她,去工作的地点拍摄。红雨倒是不介意,只是打工的地方可能需要沟通一下。
梁时点点头,她来负责和老板沟通,尽可能多拍一些镜头。
“同吃同睡”的拍摄方式困扰的不是红雨,而是从晚饭后就一直眉头紧锁的陈琛。
梁时讨好地跟在他身后:“现在天气暖和了,不会冻着的。那边就是条件差了一些而已,红雨能住,我也可以。再说,只有一个星期嘛,忍忍就过来了。”
陈琛回过头,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不安全。”
梁时立刻保证道:“放心吧,红雨对付野狗很有办法的!”
陈琛眉头皱得更深了:“还有野狗?”
……糟糕,说多了。
总之,梁时已经下定了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陈琛只能妥协,但前提是,夜里他会安排人在那一带守着,保障她的人身安全。
这当然没什么问题。
梁时第二天便将一些简单的行李和拍摄要用的物品送了过去。
当晚,在她忙于拍摄周边环境的时候,红雨给她铺了一张还算舒服的床。床头用木板挡住,还把报纸糊在墙上,防止弄脏被褥。
灯一灭,眼前便尤其的黑,梁时能感觉到穿堂而过的风吹在自己脸上,就像睡在露天里。
马路上偶尔经过一辆车,轰隆隆的噪声一波波的传来,扰人安眠。
梁时这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地方是睡不好觉的。
第二天清晨,天空刚刚泛白,梁时就醒了。红雨已经起身,提着两只塑料桶下楼去打水。梁时一骨碌爬起来,拎起摄像机就跟了上去。
毛坯房没水没电,一切物资都要靠自己搬运。红雨每天步行去工地上的水龙头打干净的自来水,然后人力提回去。
为了保证最真实的拍摄效果,梁时全程都没有搭手。她像一个旁观者,默默地记录着这一切。
红雨用凉水简单洗漱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凉馒头当早餐。
房子里没有电,只有一个小型炉灶,连接着一只中型液化气罐。这个罐子也是红雨自己扛上来的,很费力气,所以她非常节省,只舍得用来烧水或者煮面条。
简单吃过早饭,红雨便动身去上班了。梁时也扛着摄像机,跟着红雨出了门。
她们在路口搭上一班公交车,慢慢悠悠地往城外驶去。
车上的人不算多,梁时抱着微型电影摄影机,外行人看起来,更像一只放大版的单反。
榕城是旅游城市,游客众多,这种装备挂在身上,并不会吸引太多眼球。
梁时知道红雨在一家水疗馆做按摩,但那地方具体在哪,她并没有打听过——看这个方向,好像不是去市区的?
公交车不一会儿便出了城区,驶上人烟稀少的国道。沿路青山白云,自然风光十分旖旎。
很快,红雨到站了,梁时跟着她下车,一眼就看到了“柏樾温泉山庄”的招牌。
梁时:“……”
第77章
梁时觉得, 自己似乎和柏樾有着奇妙的缘分,【宵夜南城】里出现了柏樾,自己这只独立纪录片里也即将会出现。
她想起陈琛那个要买版权的玩笑, 不禁莞尔——这回jsg不是他找她买版权, 而是她找他要授权了。
红雨带着她,坐着员工巴士,一路攀山而上, 到达位于酒店大堂附近的水疗会所。
柏樾榕城的面积在国内三家温泉山庄中最小,却极富地方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