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她终于抬起眼睫,有气无力地说:“我可以按你说的做,但有两个条件。”
陈琛颔首,示意她继续。
“第一,我要你保障梁昀在泰启的利益。”想起女儿,吴薇黯淡的脸色又亮起一丝微光,“该是她的,谁也不能夺走。”
陈琛不置可否,“第二呢?”
“第二……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答应这个婚约。”吴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飘,似乎在强打着精神,“我想不出陈家为什么会愿意接受一个替换的女儿。”
陈琛的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点,玩味地说:“您是担心我会把泰启吞掉?”
吴薇沉默,并没有否认。
陈琛的面上一片坦然,似乎毫不介意对方对自己的揣测,“我可以向您保证,泰启永远不会姓陈。”
得到这句承诺,吴薇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在陈琛即将起身离开的时候,吴薇忽然想通了什么,惊讶道:“你这样做,难道是为了梁时?”
看着陈琛沉默的背影,她释然地一笑:“原来如此啊……我早该想到的。毕竟,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她犹豫了片刻,才轻声开口道:“虽然我已经没资格说这些了,但还是拜托你……多多善待她。梁时她……承受了我们所有人的过错。”
陈琛转过身,“我还以为,在我走之前,梁太太会想为自己争取减刑。”
吴薇哀婉地笑笑,摇了摇头:“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一个两个的,都亏欠了太多。”
她似乎终于放松下来,兀自慨叹道:“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嫁给梁秋声。”
*
梁太太在梁家的欢迎派对后被警方逮捕,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纷纷感叹,原来梁小姐那日并没有夸大其词,梁家内部的确是家丑颇多啊!
这个八卦沸沸扬扬地传播了好几天,却并没有发酵为更大的谈资,毕竟,顶级的热闹接踵而至——转眼就到了陈梁两家举办婚礼的日子。
这个日子是陈老爷子亲口定下的,两家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了,各方面工作已然到位。
然而,直到婚礼前一天,不少人还在观望着陈家的反应。
梁家的欢迎宴那样一波三折,梁时的身份也成了许多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位小姐生在帝都,长在众人瞩目的视线里,从小就是圈子里有名的刁蛮千金。
一直被视为陈家的准媳妇,却在十七岁这一年横生波折,一朝流落异乡,不知所踪。
再回来的时候,竟然掀起了更大的波澜,夺下泰启的股权不说,还把不知是生母还是养母的梁太太牵扯进刑事调查。
这怎么看,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知道陈家那边会不会甘心娶这样一个媳妇进门——毕竟,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不好说。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坚定地认为,婚礼会如期举行。
那天晚上,太多人亲眼见到陈家公子对这位梁小姐的态度,绝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不冷不热”;相反,简直是打心眼里的纵容。
瞅着两人那眉眼间的默契,一颦一笑下的心融神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深爱许久的小情侣。
热闹的仪式从婚礼的前一天就已经开始。
根据陈老爷子的遗言,正式的婚礼将于陈家老宅举行。届时,受邀者将覆盖关系亲近的家族以及社会各界人士,富豪扎堆,名流齐聚,甚至还会有媒体到场——与其说是婚礼,现场会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布会。
所以陈琛和梁时决定,于婚礼的前一晚举办前宴,只邀请二人亲近的朋友,提前庆祝。
既然是朋友间的聚会,也不必搞得过于隆重。梁时选址的时候,想找环境好且私密性强的地方。最近几天,她出门就会遇到记者,被围堵怕了。
陈琛想了想,说,如果不愿被人打扰,就去柏樾后山的辰苑吧。
梁时还是第一次来到辰苑,逛了一圈,觉得颇为喜欢,便把她和陈琛的“前宴”定在了这里。
华灯初上的时候,辰苑里已是一派深邃浓郁的暗红色调,仔细看去,竟是密密层层的红玫瑰,搭配在古铜金色的帷幔之下,在这座中式庭院里绵延铺展而去。
雕梁画栋,复古优雅。
小宴会的风格浪漫喜悦,又加入了中式风的稳重,更加雕琢出这院子的华贵古典之美,让到访的客人纷纷眼前一亮。
张雨绮站在辰苑的门前,呆呆地望着其上繁复的镂空花纹。视线所及之处,柔美的灯光与精致华丽的鲜花花艺交相辉映,更衬得这空间光彩溢目,堂皇富丽。
这地方太美、太高级了,是那种只能在电视上窥得一眼的场景,美好得令她自惭形秽。
她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某宝爆款礼服裙。
这条裙子是她专门为了参加梁时的婚礼买的。款式很大方,是描边某大牌的设计,优雅的杏色,带着柔软的蕾丝边。
明明出发前还好好的,此刻,这裙子却不知怎么了,蕾丝有点卷边,接缝处也有线头露了出来,充分暴露了它廉价的本质。
她静静盯着那处线头,忽然觉得,这里并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
张雨绮转身要走,却忽然与引领宾客前来的林秘书四目相对。
她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
柔软的山风拂过张雨绮耳旁的碎发,也拨动着裙角轻盈的蕾丝。
刚刚还卷着边的布料,此刻欢快地抖动着,像是在她性感的曲线上翩翩起舞。
张雨绮靠在辰苑偏门的墙上,两只手拧巴在一起,把小巧的手包揉出更多褶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