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把肺脏呕出来了。
这一呛把俩人都呛得精神了些,盛霜序从悲伤中清醒过来,沈承安也暂时忘记了自己对老师无法克制的痴迷。
盛霜序没了吸烟的兴致,总觉得沈承安不大对劲,他嗫嚅了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顿觉满心的别扭。
沈承安咳着咳着又开始呕吐了,盛霜序无法想象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不过是吸了盛霜序的烟,就变得如此难受。
盛霜序抬起手指踌躇了会儿,最终拍了拍沈承安剧烈颤抖的肩膀,试图舒缓他这绵长的痛苦。
沈承安身形一顿,下意识挡开了盛霜序抚摸他脊背的手,他捏住他的手腕,又啪地受惊似的弹开。
“你、你不要碰我,”沈承安眼中露出无法克制的惊恐的神色,盛霜序只在沈承安做噩梦的那一夜见过他如此害怕的模样,“我……”
沈承安一恍神,眼睛才终于慢吞吞地对上了焦,眼角还挂着几滴咳嗽时挤出来的生理泪水,泪珠泛着光,紧贴着碧绿的瞳孔。
正常光线下,沈承安的两只眼睛很难看出区别来,沈承安很少落泪,盛霜序这才发现,透过泪水时,也能隐约看出两只眼睛的不同。
纵然盛霜序不愿再管,也不会主动再讲,但很难不在意沈承安瞳色的异常,便下意识盯着他的眼睛看——沈承安的左眼又泛起了青黄色的光,映着昏昏暗暗的天色,有种晶莹透彻的玻璃感,与此同时却了无生气。
他的左眼很漂亮,但不像活着的人的眼睛。盛霜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不敢再去想,他的想法越界了。
盛霜序有意转移开视线,他不想过多地干涉难受时的沈承安,他的视线越过周围林立的墓碑,看到了刻在上面的熟悉的名字。
立碑人的那一栏中,先是宋铃雅的父亲,再依次是宋铃雅的两个哥哥,最后才是身为女儿的宋铃雅。
她的妈妈也被葬在了这里,就在盛语薇墓的不远处。
据盛霜序的了解,宋铃雅的家庭并不富裕,可以说是相当贫困,她的父亲无业,她读高中的时候,母亲就已重病在床。
宋铃雅漂亮、聪明,且好学,差点儿就被她父亲带回去,放弃学业补贴家用,盛霜序夹在中间做了很多工作,才争取到了她继续读书的机会。
盛霜序独自带着妹妹讨生活时,吃过太多苦,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叫盛语薇和普通人一样正常念书,故而不愿宋铃雅也放弃读书的机会,因此对她特殊关照了许多。
宋铃雅那时拮据的饭都吃不起,甚至还是盛霜序为她垫付了整个高三的伙食费。
他垫付的伙食费宋家至今也没有还给他,他对宋铃雅的好意最终成了诱拐少女前处心积虑的准备,一切都变成了居心叵测、包藏祸心,宋铃雅也没能如他所愿,继续读完高中,反而因那件事过后就辍学回家了。
他被开除的这段时间,没心情去追究这些,现在回过头来看,他想做的每件事儿都最终奔向了悲剧的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