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已习惯了沉默,沈承安不敢去思考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他便拖着宿醉后的身体逃避似的去了客厅,查看平板显示器里的外来人。
来人被困在院落的栏杆外,他头上堆满了汗,见别墅里没人应门,便停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再往下按门铃。
沈承安看清楚他的相貌,眉头一皱。
沈承安冷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见屋里有了反应,赶忙对着摄像头赔笑道:“亚里克斯先生,我们总要谈一谈的嘛,就是我们之前的项目……”
“鹿先生,这是你的项目,不是我的项目,”沈承安忍不住板起了脸,心里逐渐不耐烦起来,“还有,不要叫我亚里克斯。”
鹿向明尴尬地笑了笑:“我们是可以谈的嘛,你看在韶清的面子上——”
沈承安此时最不想听见这个名字,他吸了口气,说:“那个项目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为了他给你通融很多了,如果你没别的事情,我就挂断了。”
“不、不,沈先生,不说这个也行,我还有别的一些重要的事情,”鹿向明赶忙插话道,生怕他就此不再理会自己,“是我儿子——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惹了点事,沈先生,求求你帮帮忙,他怎么说也是韶清的弟弟……”
鹿向明正是韶清的继父,当年情书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韶清的母亲与继父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沈承安并不清楚这个重组家庭的内部氛围如何,韶清日记里对继父与母亲的描写着墨都不多,与弟弟的关系好似也相当冷淡,却也写他写得最多。
韶清在日记的某一页中提起了他的弟弟鹿燃野——
“我的弟弟是个又蠢又笨的小孩,我不喜欢他,可人性终究是矛盾的,所恨之人也能成为挚爱,至亲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斩断血脉,我们彼此如同两个极端,他却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像我的人。我只想叫他不要和我一样,要好好活。”
当对心目中的盛老师绝望后,韶清对这个世界变得了无兴趣,沈承安曾经一遍又一遍地看过他的日记,唯有这句话,沈承安捕捉到了韶清笔下那么一丁点对现世的留恋。
沈承安不能为已死的韶清再做些什么,便只死死地记住了这一段话。
鹿向明也知道沈承安与韶清的关系不一般,自打沈承安回国后便有意无意地想要从他身上得些好处——鹿家已是外强中干,全靠鹿向明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死撑,哪怕是要利用沈承安对继子的情谊。
沈承安并不在乎鹿向明的死活,也从没见过鹿燃野,他愿意或多或少地帮扶下鹿向明、为鹿燃野支付直到大学毕业的任何费用,都只是因为韶清笔下那一点希望的光。
他要让韶清的弟弟好好活下去。
尽管沈承安知晓鹿向明目的不纯,也并不想理会他,但事关鹿燃野,他便不能坐视不理。
沈承安把鹿向明在外面晾了会,待他洗漱穿戴整齐后,才将人给放进来,一月是北方最冷的时候,b市气温已降至零下十几度,鹿向明在外面站了太久,冻得直哆嗦,对着沈承安露了个谄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