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安只知道玛利亚不再“囚禁”他,将他放出来后,自称为他朋友的季春酲又把他关了起来,不许他四处走动。这回沈承安没有吵着要见盛老师,他总听见季春酲与他父亲吵架,沈承安敏感地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便不想给季春酲添麻烦。
这厢季春酲还在试图同他的父亲说理,连玛利亚都不清楚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沈承安就已经抱着自己的包流落街头。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不晓得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便光靠摸索着墙壁,糊里糊涂地在街道走了一下午。
后来下起了雨,沈承安实在是走不动路,也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要往哪去,他只想找个角落歇一歇,哪成想一坐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盛霜序的心脏都提到了喉咙里,他轻轻踢了两脚,沈承安才仿佛刚缓过神来,张开了眼睛。
沈承安闷哼了一声,茫然地寻找声音发出的方向,大雨干扰了他的判断,他并不能确定盛霜序在哪儿,只能怯生生地问:“盛老师,是你吗?”
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光是听见沈承安怯懦的语气,盛霜序就心烦意乱不已,如果这时候坐在地上的是原本的沈承安,他保不准要忍不住去狠狠踹他几脚。
面对现在的沈承安,盛霜序本应去嘲笑、去幸灾乐祸他的落魄,但真正看到他时,却有种一拳打进棉花的、无端的恼火感。
盛霜序冷冰冰地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承安一路又冷又饿,吃了好多的苦,即便盛霜序明显不大乐意看见他,他还是仿佛听到了天籁似的。沈承安红了眼眶,他抬起虚软的手,将脸上的泪水与雨水一同抹去,又被新的雨水糊了满脸,他有些哽咽地说:“我、我不知道……老师,好像没有人要我了……”
“你是来救我的吗?”
当然不是。盛霜序在心里说,但他最终还是开口道:“你站起来,一会儿我给你妈妈打电话。”
沈承安泡在雨水里太久,冻得身体都僵了,他撑着墙壁慢腾腾地站起身,刚一松开手,就是一个踉跄,险些又要跌倒,好歹是抓住了路灯的灯杆,才终于稳住了身体。
盛霜序见他还能走路,便转头就走:“跟着我走。”
盛霜序往前走了几步,却迟迟没听见沈承安的脚步声,他狐疑地转过头,却见沈承安还抱着刚才的路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盛霜序有点不耐烦——他对沈承安本就没有什么耐心,说:“你怎么不走?”
沈承安才终于确定了盛霜序所在的方向,他探手抵住墙壁,小心翼翼地慢慢往过挪动。
盛霜序这时候才意识到,沈承安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了。
沈承安隐约察觉出盛霜序不大喜欢他,他生怕盛霜序就这样将他丢下不管,赶忙说:“对不起,盛老师,我、我走不了太快,你等一等,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盛霜序站在原地,看着沈承安明显急切地加快了脚步,但这使得他变得更加狼狈,脚下不断地磕磕绊绊,踩得路上的积水啪嗒啪嗒地响,多亏沈承安一直扶着墙,才没有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