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虽然文弱,但他毕竟是个青年男人,盛宗钰已经被烟酒掏空了,他一时还挣脱不了盛霜序的钳制,他眼镜被打碎了一片,嚷道:“我杀了你!你放开我!孽子!”
盛霜序一句话没说,盛宗钰哀嚎一声,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和风度,掐住盛霜序的胳膊张口就咬。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沈承安下意识想去阻拦他的老师,但一看是盛霜序占了上风,立即向盛宗钰的脸颊猛踹几脚。
场面一时相当混乱,盛霜序的小臂被盛宗钰咬破,自打提起盛雨薇,他就像发了疯似的,就一拳一拳打向盛宗钰,把多年积累的痛苦怨恨,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盛宗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抬脚踹向盛霜序的小腹,沈承安赶紧掐住盛宗钰的肩膀,在伤到盛霜序之前把他拖拽出来。
“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盛宗钰被打得满脸是血,不住地大吼大叫,紧接着就被其他人给拦下,推搡着赶到了教堂外,好叫他们都冷静冷静。
盛宗钰边骂边喊:“盛霜序,你个同性恋!你和沈承安混在一起,你不得好死啊你!”
纵然有沈承安帮忙,盛霜序身上还是挂了点彩,他艰难地站直身体,只觉因情绪激动而头晕目眩,他此时已察觉不出旁人的目光、也冲动上了头,就在所有的亲戚面前回击道:“我就是同性恋怎么了?我不会因为我的性取向伤害任何人,盛宗钰,总比你四处借钱欠债还要装体面好吧?”
这句话彻底戳中了盛宗钰的软肋,盛霜序当然知道该如何刺激盛宗钰,再恶毒的话都比不过戳破盛宗钰苦苦维持的“体面”,盛宗钰气得什么脏话都往外吐,隔着人群远远地咒骂着盛霜序。
盛霜序没再回击,他也没有为此崩溃,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他竟陷入了麻木的虚无中——五感尽失,精神麻木,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听不见任何声音,四周的一切也都变得虚幻起来,教堂的五彩玻璃在他眼前扭曲旋转,他盯着窗上的圣人像,逐渐看到了盛雨薇的影子。
一束光顺着那五彩的窗户洒落,照亮了盛霜序的指尖,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打斗时他磨破了指骨,血滴正顺着他的手掌滑落,血液在光芒的照耀下,血液就仿佛变成了金色。
盛霜序从虚无中一点点找回了自己,哦,他在母亲的葬礼,他因为盛雨薇和盛宗钰打了一架。
与圣人像融合的盛雨薇骤然破碎,就像摇曳在半空中的金色蝴蝶,在触碰盛霜序指尖的一瞬间化作无数泡沫,破碎的光粒子缠绕在盛霜序指尖,在极度的安静中逐渐消亡。
已对一切失去知觉的盛霜序突然眼前发蒙,眩晕再度侵蚀了他,冥冥之中仿佛有无数只手缠绕着他的肩膀,试图将他拉回至绝望和愧疚之中,他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却连手指都抬不动。
——好痛苦。
——他想活下去,他想带着沉重的回忆活下去。
——谁来救救他。
恍惚间有人抓紧了他的手,温热的体温穿过盛霜序冰凉的掌心,就在这一刻,教堂内嘈杂的议论声、盛宗钰喋喋不休的咒骂声争先恐后地扎入他的耳朵,身体上的酸软与疼痛同时刻几乎将他淹没,他的感知前所未有的清晰,以至于都快支撑不住身体,险些跌落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