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景在应渺的余光里成了一片虚影,高速行驶的刺激让她心里平静下来,她开始有心神想何睨,想陆则怿。
昨晚陆则怿说她才是困在原地的人,他说的很对,她就是没办法接受何睨跟陆志军上床间接害死了郁臻,她有时候觉得陆则怿恨她是情理之中,喜欢她爱她才是有悖常理,所以她不想接受陆则怿的喜欢,想用两清快速拉开两人距离。
即便陆则怿已经不计较,但她还是困于何睨跟陆志军上床这件事没办法走出来,所以她那晚被陆则怿的醉酒坦言和醉酒后还要克制亲她的小心翼翼的爱意微微撬动心防的时候,她觉得糟糕。
怎么可以呢?她的妈妈明知陆志军有妇之夫,还是她的好友的丈夫,却仍旧跟陆志军发生了关系,导致了郁臻抑郁自杀,即便陆则怿不恨她,她没办法坦然地接受他的喜欢和爱,因为这是她妈妈做的错事。
直到今天陆志军说,不是何睨主动,只是那天何睨喝醉,以为醉梦中梦见了她爸,而清醒的陆志军没有推开,才导致了一场罪恶的荒唐。
所以在何睨郁臻陆志军三人的爱情或者友情中,只有陆志军是唯一做错事的背叛者。
应渺觉得紧紧裹在她心上的那层束缚正在悄无声息的脱落,她心上轻了轻,缓缓松了松油门,但就在这时,红灯禁止通行的人行道上突然飞奔过一只宠物狗,应渺只能猛踩刹车,车子是停了,脚却因为用力过猛,崴了脚。
她等小狗过去,才将车子缓慢驶入街边一处停车位,她低头看着自己开始肿起来的左脚,伸手打了辆出租去了最近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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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渺走后,包间里陆志军拿起纸巾擦了擦脸上的茶水,陆奶奶拄着拐杖从另一间包间里出来,在陆志军对面坐下,她看着陆志军少有的狼狈,叹口气道:“辛苦你了,让你把何睨跟你的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陆志军苦笑道:“这件事我本来就有错,何睨已经去世,何必让我跟她这件错事再继续折磨阿怿跟渺渺。”
陆奶奶精神状况不太好,她眼框酸涩,“我也是没办法,眼看着阿怿这几天情绪又有点不对,跟江佑晚上喝酒白天工作,又因为胃病进了趟医院,我怕他跟应渺的关系又变差,我怕他这次真的不想活,只能让你来揽一揽那个错。”
陆志军道:“渺渺犟是犟,但恩怨分明又严于律己宽于待人,她不会因为何睨的自杀去讨厌阿怿阿语,她跟阿怿阿语都不一样,这一次,渺渺不会再推开阿怿,妈,只要阿怿跟渺渺好好地,我全把错揽在身上就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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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医院是省二院,应渺在窗口挂号时才想到宋严在这家医院工作。
自从相亲后也只一起吃了一顿饭,虽然对他印象不错,但因为那晚她发现自己被陆则怿触动到时,她没办法再跟宋严以交往为目的地继续吃饭约会。
等下让医生处理完脚,可以去外科看看,如果他得闲,可以找他说明白。
处理完脚,应渺出了诊室,走廊上有病人在跟医生吵闹,声音很大,围观的不少,应渺不敢兴趣,往楼下走,边走边在微信上问了宋严现在有没有空。
宋严:很巧,正在跟同事交班,你在医院哪里?我去找你。
应渺:门诊部外的空地上。
宋严:五分钟后到。
应渺:不着急。
五分钟后,宋严准时到了应渺跟前,他交班完换了常服衬衣夹克,一身清爽斯文的君子模样,他冲应渺笑笑,“好些天没见面了,约你你一直说工作忙,我还以为我们就止步于此了。”
应渺面上带了歉意,“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继续跟你约会下去了,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女孩子。”
宋严愣了愣,他低头笑了笑,抬眸看她,说:“你就很好,漂亮聪明有才,大概不会再遇到比你要好的女孩子了。”
应渺认真道:“会遇到的,宋医生,你这么优秀,会遇到更好的。”
宋严见她这么坚定,眸中明了,他淡淡扬唇,没纠缠,“我懂了,就是有些遗憾,竟然只请了你吃一顿饭,唔,可以抱一下吗?朋友间那种拥抱。”
应渺浅浅弯眸,“可以。”
宋严趋近一步,弯腰轻轻不逾矩地抱了她一下,便分开了。
应渺指了指医院大门,“那我先走了。”
宋严颔首,“好,希望有机会还会再见。”
应渺笑笑不说话,她转身正要迈步,却在下一刻愣住,陆则怿正从车上下来,他脸色不好,薄唇苍白,身形比前些天见他清瘦了许多,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那双黑眸里平静却又灰败。
江佑从副驾驶上下来,他在路上跟未婚妻打了一路的电话,陆则怿下了车一会,他还在车里聊了一会才挂断电话,他没看见应渺,见陆则怿站着不动,正要催促,“阿怿,走啊,你奶奶可交代我让我亲自押着你来医院看看胃病,可别那天又胃出血了,你是不是又不想去——”
话说到这,江佑才注意到陆则怿的眼神,他看过去,就看见了应渺,笑嘻嘻着正要打招呼,却在瞬间睁大眼,急急喊道:“哎!嫂子小心!”
应渺不知道江佑喊她做什么,她只看到陆则怿瞳孔一瞬间放大,然后猛地抬步跑向她,双臂将她紧紧抱住,转了个身,她不明所以,直到耳边听见陆则怿两声极痛的闷哼,鼻间涌来浓厚的血腥味,还有陌生病人发癫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既然我不能活,那大家都别活了哈哈哈哈。”
宋严也围上来,试图扯开陆则怿跟应渺,他嗓音带上了职业严肃,“应渺,你朋友中刀了,先松开。”
说着,他朝医院大门口喊,“担架!”
江佑也两步并一步神色沉下来,一脚踹翻持刀伤人的疯魔病人,两脚朝后脖颈踢下去,踢晕了他。
应渺脸色瞬间惨白,她不敢抱陆则怿,但陆则怿抱她很紧,她试图推他,让他上担架躺着,她急道:“陆则怿,你松开我啊,你流血了,你先让医生给你看看啊!”
“渺渺。”陆则怿依旧抱她很紧,环着她后背的手臂似乎要将她勒进身体里,他把脑袋压在她颈间,因为身体的痛意呼吸很急,嗓音变得很低很低,说话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艰难,他说的很慢,“那天……我喝醉了,我喝醉……不太记事……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躲起了我,渺渺……对不起,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恶心的事,对不起……但是不要不……理我,不要……像以前一样讨厌我……”
应渺愣住,他在说什么啊,现在这个时候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
她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觉得后背上那双手臂环着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她又试图推他,却仍旧推不开他,他已经快要昏迷却仍旧用仅剩的力气抱紧她,她眼圈瞬间红了,她想反驳,但她这一刻脑中所有念头都是他要看医院,再不看人会死,她已经有了鼻音,她声放软哀求道:“陆则怿,你先松开我,你让医生给你看看好不好。”
陆则怿嗓音彻底弱下去,他嘴里却还在重复道:“渺渺,不要……像以前一样讨厌我……我只是很爱你……”
应渺还要再推他,一直推的双手却猛地停了下来,她觉得脖子上有滚烫的湿润的东西落在上面,一颗接一颗,带着十足十的烫意,烫的她浑身发僵。
陆则怿在哭。
应渺那一瞬间不知所措起来,全身上下前所有为的僵硬。
陆则怿因为她……哭了?
宋严喊来了医护人员,几人强行将抱着应渺已经是半昏迷状态的陆则怿扒开,放在了担架上,宋严见应渺惨白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眼圈发红的模样,他拍了下应渺的肩,低低道一句,“人会没事的。”便疾步跟上了担架。
江佑在一边给陆奶奶打了电话,电话挂断,他看着应渺苍白又脆弱的脸,他上前一步,压下面上担忧,正要安抚几句,应渺却扭头看他,眼圈发红,嘴角却扯了下,说是笑,却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