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 第31节(1 / 2)

天欲雪 风里话 1959 字 6个月前

这是一刀两断的意思, 几近诀别。

    她同七年前一样,没有犹豫择了谢氏阵营, 如此便再不能给予孩子爱意,能给她的唯有活下去……也不对, 那怎么就愿意这般放心放在这处?

    这个念头已是他近日里第二回 想起, 思来想去, 最后只得归于年少那点情意,她因此对他的信任。

    贺兰泽轻叹了口气, 觉得自己无聊至极。如此三番两次浪费时辰和精力纠缠这般早已没有价值的事。

    他揉了揉孩子脑袋, 唤侍者送来盥洗之物, 自己拧干巾帕给孩子拭面,擦去她满面的泪渍。

    他的左手不太能使上力气,单手拧过的帕子边角还在滴水,几滴水珠落在小姑娘衣襟上。

    皑皑也不吭声,只微微避过一点,由着他一下重一下轻地擦过。

    男人手掌宽大,五指修长,又是头一回照顾孩子,这般推着一方巾怕覆在小姑娘还没他巴掌大的面庞上,不是这边重复揉了,便是那处压根没擦到。

    皑皑连吸了两口气,到底没忍住,自己伸过手接了帕子来擦。

    贺兰泽有些尴尬地坐回一旁,只待侍者收拾干净,指着桌案笔墨道,“继续练吧。”

    皑皑有些无语。

    说要“以静以专以教与学”的是这人,胡乱打断扰人心绪的也是这人,现在让重新再来的还是他。

    “春日融融,莫误时辰。”贺兰泽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清雅,持了一卷书在案后静静阅着。

    案上一盏温茶,袅袅生烟。

    屋中熏笼里淡淡的苏合香气慢慢弥散。

    两厢交融,静谧又安宁。

    皑皑端坐一旁,握笔翻页,无声练字。

    阿母前些日子也住在这处,可是坐在他如今的位置?

    练了好半晌,小姑娘手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抬眸看对面的男人,心中忍不住想。

    未料到会与他四目相对,恐他又训自己不够专注,遂赶紧垂眸继续练着。

    然低眉的一瞬,皑皑似是发现些什么,抬头又看他一眼。

    果然,男人眸不聚光,两炷香的时辰书卷都没有翻页。

    许是孩子盯他的目光扰到了他,他愣了下回神。竟也没有半点自己不以身作则地羞愧,只无比自然地问道,“你和孤说说,如何你阿母一定会回来的?”

    皑皑愣在一旁,手中兔毫滴落墨汁,在卷上晕出不大不小的一团,她方有些心疼地看了看自己好不容易练得的有些峰角的字。

    眼下,这一页全毁了。

    “孤问你话呢,你说说!”

    “还是有什么缘故,觉得说了,孤会不开心。”

    “孤保证,不发脾气,说不定孤还能去接她。”

    贺兰泽这日的心神在一个女童如刀似剑的话语里被击出裂缝,终于喷出用理智强压的情感。

    “因为我择了你这处留下。”皑皑撑不过他的纠缠,索性直言道,“临走前夜,阿母给了我三个去处,其中你这处是她最不安心,顾虑最多的。她既不放心自然就回来了。”

    空气中静了一瞬,唯香烟如丝如缕,袅袅不绝。

    怪不得咬牙不肯说出来。

    贺兰泽觉得先前绞在一起的脏腑,被面上这记清脆的巴掌震开。

    更痛!

    “我这里是她顾虑最多的?”他缓缓起身,呢喃道。

    最初时竟还觉得,她当理所当然择这处。

    亏他还这般尽心照养她的孩子。

    “你生……”小姑娘抑住最后的话,以防雪上加霜。

    “孤没有!”贺兰泽拧眉出的殿阁,是个人都能看出气得不轻。

    *

    气头上,多少觉得心灰意冷。

    不甘不愿。

    于是接下来两日贺兰泽未曾过问孩子事宜,也不曾授她学业,甚至都不曾过去看他,想着只待气消了平静些再去。

    毕竟这些年,从来都是旁人顺他从他,就这母女两,连番给他钉子和气受。

    不想第三日晌午,贺兰泽尚在书房阅卷,就见侍女跌跌撞撞跑进来,道是“翁主不好了……”

    “这是何地,容你这般形色?”门口的守卫拦下道。

    “何事?”贺兰泽闻“翁主”二字,不由眉心跳了跳,起身搁下书卷踏出殿来。

    皑皑就住在谢琼琚先前落脚的殿阁内。不过数丈距离,片刻便到了。

    亦是在这片刻中,他听明白了侍女的回话。

    按规矩,皑皑每日都是卯时三刻晨起。今日已经过了两炷香的时辰,侍女见孩子还没苏醒的意思,遂进来唤她。未得到她回应,只当她贪睡,便又等了会。直到半个时辰后二次唤她不醒,掀帘方才见此情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