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梦魇(2 / 2)

    裘生看出她在隐瞒,“噢”了声就没在追问,向阳明显地松了口气,又悄悄地抬眼往司机堆里的一个中不溜身高的男人瞄,叹了声气后就抿起唇。

    裘新平对向阳摆摊为生这个事是知情的,毕竟他位高权重的,和向菱恋爱前肯定会去调查她一下。

    向阳每次回来的时候,裘新平一般都睡了,但第二天见到她时都会问一下她前面一天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安全的事。可今天他没有睡,坐在沙发上办公,向阳开门时裘新平一如既往地微笑待人,但当他看见她身后的裘生,他的神色好像没怎么变,但向阳怎么看那个笑容都觉得怪异。

    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于是便没了工夫去思考微笑背后的含义,急忙捂着手机上了楼。

    向阳到了房间里就直接扑到了床上,拿出手机看,明明已经有了预计,但看到那条熟悉的转账记录后还是心下一落。

    她匆匆地洗漱了一下之后就上了床用被子裹住自己,眼皮千斤重但意识异常清醒,她的心还是在悬空的状态,就这样囫囵做了好几个梦。

    向阳梦见今天一直在看的那个司机。他叫王一,是她的爸爸,也是和向菱离了婚的人,更是导致向菱混乱不堪的生活状态的人。

    她听见王一之前和她说过的话在她耳畔一遍遍地响起。他说:“阳阳,爸爸是一个普通的人,很普通很普通。”

    “我的姓氏很大众,名字更是简单又普通。别人的名字一般都有原因,但我没有,阳阳。我普通的不能更普通,但,你妈妈嫁给我是我这辈子最不普通的事了。她很漂亮,很优秀。”

    “阳阳,爸爸今天拉到了一个客人,他喊我去给他当司机,爸爸好像接触了一个了不起的人。”

    “她嫁给我是个错误!对我,对她,更对你。阳阳,对不起,对不起......”

    她痛苦地捂住耳朵,蹲下身来往前挪动着,却撞见了曾经的画面——

    她在一个游乐园里,骑在王一的脖颈上,坐的很高,看见夕阳下的摩天轮缓慢地绕。

    在某个瞬间,它亮起了灯,异常耀眼。她举起手来挥舞,王一伸手扶住了她,向菱在一旁笑弯了眼。

    这个景象短暂的如同镜花水月,转眼间化成了泡影,她伸手想留住一点痕迹,却好像拨动了吉他的琴弦,纷乱的弦音吵着她的思绪,耳鸣声响起前好像又听见王一的声音说:“阳阳,教给你的吉他可千万不能忘了,记得学会了要弹那首歌给爸爸听——”

    王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风吹散,迎着她的面刮来了湿润咸涩的海风,前面是一望无际的灰蓝色的海,海的上方是阴沉的天,风雨欲来。

    她抬起手来看,本应该按着和弦的左手此刻攥着一颗棱角尖锐的石子,她的手里有着斑斑血迹,抱着膝盖坐的离海水一线之隔,方圆十里只有她一个人。

    ......

    向阳睡得很差,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结局但过程不同的梦。

    她被折磨千百遍。

    当她挣扎着从被餍着的状态里逃出时,天刚蒙蒙亮,她出了一身的虚汗,拢着被子坐起来身上却发凉。

    忘记吃药了。她恍惚间想着,从床上下来时鬼使神差地趴下看向被她藏在床底的吉他包。心还在剧烈地跳动,她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手指攥握成拳撑着地面站起来,踉跄地走到桌边,从红色书包里拿出药来吃下。

    但还是不够,药在她嘴里发苦的厉害。

    她隐忍地反复深呼吸,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抽屉里拿出小刀,撩开衣袖克制地在胳膊上划了小小一刀,沁出的血滴她用手指蹭掉,转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床边重新用被子覆盖住自己。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是个周末,所以来逛摊的人多些。

    临时停车位那边站着的几个男人,衣衫简单,有些旧,有几个体态臃肿,颈部和肩部的肉堆积着;但唯有一个很瘦弱,此时此刻正举着雪花玻璃瓶的啤酒和别人举着杯——这是王一。

    向阳卖完了最后一份,在原地站了会儿,忽然轻声道:“那是我的,爸爸。”

    她像是在和角落里逗着狗玩的裘生说,又像是在和自己呢喃。

    裘生愣了一下,站直身子收起百无聊赖的姿态,视线汇聚在那个瘦弱但笑着的男人身上。

    向阳声音有点哑:“我们以前非常亲。我会趴在他背上,他就这样背着我去了公园,游乐场,很多地方......但现在我们俩只隔着这条街,不长也不短,可是我连去拍拍他,说声‘辛苦了’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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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吸满了人类的不同情感的海绵”这句话出自于某个名家(好像是看综艺《我在岛屿读书》看到的  但我忘了是谁  写这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在这里化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