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中间始终隔着几道身影，如同远远的山，可望不可及。

    餐厅是圆桌，她看着对面的陈慕也，大家在聊天，他并不怎么参与话题，如同同样安静的程西，他们从早上到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吃完出去，外面天色阴沉起来，海水变成了阴郁的蓝。

    下午还有其他地点打卡，都在市区，需要步行过去，程西其实已经有点疲乏了，但并不想影响大家积极性，依然打起精神。

    陈慕也就明显许多，一路出来，低垂着头打哈欠，神情倦倦，方妍见状关切问了几句，他摇摇头，眼里浮着浅浅水迹，没说话，明显兴致不高的样子。

    像是机器到点，社交能量消耗殆尽，失去精力。

    不知不觉，陈慕也脚步落后，渐渐到了队伍后面，他们穿过一条热闹集市街道，人突然多起来，摩肩接踵，程西原本就在队伍末尾，在被身边人群不小心挤到而撞到旁边人衣袖时，一抬头，看到了陈慕也。

    他低垂着眼，双眼皮懒散耷拉，睫毛很长。

    漆黑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须臾，抬手拉了她一把。

    “小心。”轻飘飘的口吻，在热闹市集中，虚得像幻听。

    程西愣了下站稳，尽量忽视他刚才抓过自己手臂上的触感，如常语气，“你怎么到这后面来了。”

    “累了。”他只回了这两个字。

    程西察觉不到他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一刻难得珍贵，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脚步，同他并肩慢行，偶尔在人群拥挤中，不小心蹭上他袖子。

    她知道他此刻不想说话，并不费心找话题，这么近的距离，这种平常的时刻，已经足够。

    等他们走出这片街道时，才发现自己掉队了，前面已经找不到同伴的身影，程西正要焦急给他们打电话。

    “刚好，我们去找个地方休息吧。”身边的人却说话，程西愣愣握着手机看他，陈慕也目光微垂，抬手把她贴在耳边的那只手拿下来。

    “今天不营业了。”

    “想下班。”

    他们身后还跟着仅有的一台摄像机。

    程西转头看了眼，脑中很快转动。

    “……可以吗？”

    这句话是看着陈慕也问的，很快，她手机里却收到一条信息。

    来自她的pd秦晴：【可以】

    节目效果本就是跟着嘉宾喜好变换，尤其是作为一档恋综节目，男女之间互动的偶然突发性，才更吸引人。

    程西给庄星他们发了条消息报备，随即收起手机，准备和陈慕也“私奔”。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她仰面问，白净的脸上带着天然的温静，让人不由自主放松。

    陈慕也眼神微微松开，不经意道：“去个没人的地方。”

    他们沿着人流最少的方向往前走，渐渐远离闹市，穿过城区，一直到尽头，眼前出现了一片海。

    不同于先前隔着高高的石桩，海水直接冲刷着沙滩礁石，上面有海鸥低低盘旋，往前一步，沙子就灌进了裤脚。

    这片海空旷安静，远处偶尔能看见几道游人身影，风里夹杂着海水湿咸。

    陈慕也大概是走累了，没什么讲究，直接在海边找了块干净礁石坐下，身体往后放松，不禁叹气。

    “好累。”

    程西迟疑看他，“你体力……这么差的？”

    陈慕也：“……”

    他罕见沉默一瞬。

    “要不要喝点什么？”他调转开话题，目光打量四周，在不远处看到一个旧旧的小卖铺。

    “我去买。”

    “要不……还是我去？”程西再次开口。陈慕也没说话，眼神奇异看她一阵，言简意赅出声，“你坐。”

    他示意旁边平坦的大礁石，随即起身，程西目视他身影走远，才犹豫着在石头上坐下来。

    风很凉，浪潮忽上忽下，周遭突然变得静谧温和。

    不再需要应付社交，也不用在陌生人流中涌动。

    程西不自觉放松下身体，闭上眼，感受风里的海水气息。

    一罐冰凉可乐却突然贴上她额角，金属的触感，伴随着头顶散漫的声音。

    “其他饮料都没有了，就买了这个。”

    她睁开眼，看到陈慕也手里拎着两罐可乐站在她面前，他把其中一罐给她，自己随意坐下，单手拉开拉环，眺望着远方，仰脖喝了口。

    两人并肩坐在海边，无人说话，周围只有海浪阵阵，时不时传来海鸥遥远的叫声。

    程西垂眸盯着手中的可乐，久久没有打开。

    “不喜欢喝吗？”陈慕也察觉到她的动作，稍作思考，问了句，“还是太冰了？”

    “不是。”程西摇摇头，看着身侧不远处的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