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与赵二以及汪成对着梨山山谷的地图望了一圈,决心淌过小溪,给楼春来个出其不意,这样更能达到警示的效果。
此番出征,苏眠自然也不便跟着,她心中满是担忧,不知此路会遇到多少阻碍。
“赵大哥,约定一盏茶的时间,以烽火狼烟为信号,我开城门去迎接你们。”苏眠替董牛左臂上绑好了红丝带,叮嘱道。
赵二此次虽然只带了三百兵马,但却已是安邑城内最为干练的兵马了,若是有去无回,想来苏眠只能带领着剩下老弱病残兵死守安邑城,等城破身灭或是黎明的到来。
董牛抱着盔甲往外走时,回头深深地望了苏眠一眼,郑重道,“苏眠,等我们回来,我们一定会守约的。”
少年的眼睛里亮亮的,黝黑的脸上闪着坚毅的光芒。
“好,我会守着这座城等你们。”苏眠也给他了一个坚毅的眼神。
赵二他们一走之后,整个房间里都散发着一股冷气,叫苏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清风,你一定要快些,再快些。
“小姐小姐,不好了。城主吐血了。”丫鬟神色慌张地跑了跑过来,手中端着一盆血水。
苏眠左眼皮猛地一跳,拔腿便向院后跑去。
她本以为容临只是这些日子累了,所以需要静养。
北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她耳朵被吹得通红,秋夜里似乎下起了绵绵的细雨,浸湿了她的衣领,顺着裙角滴了下来。
“城主到底怎么样了?”进来时,安邑城中最大的大夫正守在床边,边诊脉边摇着头。
“城主的心脉已裂,若是能得到上好的冰山雪莲方能护住一丝气血,只可惜这也只在书中出现过,谁都未曾见到过。”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出现了一抹哀恸。
苏眠不可置信地望着躺在床上,虚弱地容临。他紧闭着双眼,光滑柔嫩的脸颊上瞧不见一丝血色,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微的起伏之色,苏眠都快感觉不出他的存在了。
“大夫,碧血可能延续他的血脉?”苏眠仍抱有一丝希望。
“万万不可,碧血喜热。城主体质偏寒,世人只知碧血可解百毒。奈何宇宙洪荒,阴阳交汇,各有各的自然法则。若是强行只能暂且稳住血脉,往后只会遭到更大的反噬。”那大夫定定地望了苏眠两眼。
“这世上若是还有一人能够救城主的话,也便只有她了。”
大夫顿了顿,“只是她想来早便不在人世了。”
大夫只开了些安神稳定心脉的药,怅然若失地走了。
苏眠扶着桌角勉强地坐了下来,脑中回想着大夫临走时三个月的说法。
怎么会这样呢,她认识容临不过才不到三个月,为何他们之间只剩三个月了呢。
从这段日子的种种,想来容临已经意识到自己没多少时日了,只是一直在欺骗着自己。
想到这,苏眠咬紧了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不会的,自己的舅舅是天下第一神医,有他在,容临定是不会出事的。
如今只需要稳住容临的病情,一切等她回了京城见了舅舅再做打算。
“让我来吧。”苏眠接过了丫鬟刚煎好的药,黑乎乎的一片,远远地便闻见了其中的甘苦之味。
想来是天妒少年,从自己认识他时,他便身弱,疾病缠身,如今脸颊已经凹进去了一大块,容貌却未减半分。
还是那般的俊朗,苏眠小心地吹着中药,喂进了他的嘴中。
容临虽然没有意识,但是下意识已经蹙起了眉头,药也吐了一大半。
苏眠佯装生气道,“不吃药怎么能好呢,莫不是现在便想归西了。”
容临咽药的速度果真快了起来,一勺接着一勺。
“夫人夫人,城下来了一波叫嚣的敌人,正口出狂言,说是今日便要破了城门,直取安邑。”
“怎会如此?”
苏眠手一抖,滚烫的药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疤痕,叫她烫的眼泪水直打转。
苏眠望了一眼远方,分明离黎明还有一段时日,赵二他们才出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难道楼春已经未卜先知,知道城中没有兵马了。
不会的,若是他真的笃定了城中并无兵马,想来早便已经攻打进来了。
如今只不过是虚晃一枪,想来探探虚实罢了。
苏眠随手取下了挂在帘子上的大氅,眉间满是坚毅,“随我一起去城门处。”
“城中能够手握长枪与我作战的还有多少?现在立刻清点人数。”苏眠削瘦的身影走进了黑夜中,看在了殿外。
那人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城中能用的士兵不过两百,还有些伤残之士。只不过……”那副将似乎面带了几分犹豫。
“说吧,我不会责怪你。”苏眠穿上了金丝软甲,手中微微顿了顿。
“土匪们也说愿意参战,只是将士们颇有为微词。”
“这都什么时候,大家还都拎不清吗?”苏眠胸口堵塞了好大一块郁气。
城中殿外站着黑压压一群人,只是他们或是半倚着,或是微顿着,苏眠从他们身上根本瞧不出一丝军人该有的气魄。
她手握长枪,直插云霄,然后狠狠地直插入地面,厉声道,“将士们,敌人已在咫尺之外,你们的家人尚在城内。你们的兄弟们已经远出赴战,生死不明。如今大家为了御敌,难道不能暂时放下仇恨,携手为了家园共同奋斗吗?”
底下的士兵们渐渐没了声音,大家似乎都呆愣住了。远远地望着战台之上那个瘦小的身影,不知有谁大喊了一句,“我们愿意追随城主,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