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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H]灼灼其华 水静绪12 2335 字 6个月前

基尔伯特的日记本换了一个又一个。

    每一本本子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先是厚后变薄,然后再由薄变厚,前者是指纸张不断使用的过程,后者是指日记里面的文字像什么单细胞生物似的在迅速繁殖。

    在写完一本日记之后,他又会仔仔细细的,逐字逐句地增添每一页上草草记下来的只言片语。也许在战后的某一天,这几本日记会合并起来变成一本书,成为许许多多战后回忆录中的几本。

    一些人凭借自己的日记本进行回忆,当然这种做法在这个时候的军队当中不是很流行,他们大多会选择性的忽略一些东西而记录有利于自己的内容。

    一个军官总不可能在日记本上写着他一天杀掉多少个人吧。

    更多的时候,基尔伯特不太需要日记本来帮助自己进行回忆,他的记忆力很好,不能说好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是也差不多了。

    可是他总得要写一点什么。

    不写就很容易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四五年,最开始的几个星期过去之后,贝什米特们收到的大量信件在逐渐变少,它们在房间里散落得到处都是。

    一些信件是特别正规的信封里面装着送过来的,另一些信就非常随意,写在灰蒙蒙的非常便宜的纸上。

    信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转弯抹角地问他们,“看我们之间的深厚情谊上,有什么必要的消息告诉我们的吗?”

    想都不用想,这样的回信肯定发不过去。

    或者:“你们要……的话,提前通知我。”

    怎么可能。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漫无目的地照射进来,把青午面前的墨水瓶浸透到像极了玻璃瓶,同时也把他写字台上一个装满了鲜奶油盒子的方形盒子盛满。

    那是一只军官们常用的文具盒,顶上顶着一只猛禽,爪子上抓着一只万字十字。

    逃跑是可耻的行为。

    “在现在,真正的贵族精神变得十分稀缺,”基尔伯特的耳边响起他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噢——”

    女人在沙发上翘着脚,“如果你要拿某亲王和某亲王和我举例子的话,那就不用了,你知道的,我一向是人名和长相对不上号。”

    “但是基尔你呢,”她说,“乍一看就是很凶的贵族。”

    “很凶?”

    “唔,”小姑娘嚼着硬糖,“这是因为长相得出来的结论,实际上你本人不但不凶,甚至还比较……马大哈?”

    “马大哈是什么意思?”

    “线条很粗……算了,精神是有。”

    “我完全没有感到自豪。”

    “嗯,贵族需要一些字眼来标榜他们,比如谦虚啦礼貌啦,风度、教养、修养和气度,问一个问题,假如一个人能让另一个人无条件的完全听从他的话,你觉得会是在什么样的场合下发生?”

    基尔伯特回答:“军/队里?”

    “那军/队里你是自愿听从上级的命令吗?”

    “当然,”他有些疑惑,“每个新兵在入伍训练的时间里,会有许多人和他强调这个问题,甚至会反复无数次的强调,直到你的耳朵上长茧为止。”

    “那这种情况下,你的服从性肯定会很好吧?”

    “简单来说,如果不听从上级的命令,最严重的后果也就是被枪毙吧。”他耸耸肩。

    “那真是糟糕哎,”阿桃又问,“我接触过的贵族当中,他们分别来自世界各地,各自认为的精神内涵也差的不多,无非就是人类关于美好道德、品质的事,”

    “喔,”她装作不经意想起什么,“日/本那边,是超乎想象地追求义和忠。”

    “武士道吗?”

    “他们对天皇的热衷程度到了晚上做梦都会说,”

    “这个武士道精神和其他精神是不同的,他们爱的是自己所在的武士集团。历史上日/本人评价武士也不是以是否忠君爱国来评价的,而是看他是否忠诚于自己的武士团,比如战国时期的真田勇士,明治时期反天皇势力的武士集团,日/本人都给予很正面的评价,评判的标准不是他们的行为是否对日/本有利,而是因为他们是忠于自己集团的武士群体,贯彻了武士道精神。”

    “也有人这么觉得,他们会认为武士道里面很大一部分全是愚忠和愚孝的内容。”

    “‘日/本人根本没有良好心态,没有贵族精神’什么的。”

    “所以我有一个问题:什么是愚忠?在什么情况下可以被判定为愚忠呢?”

    “如果他的忠诚对整个群体有利,这不算愚蠢。”

    “如果一个人分辨不清当时的情况还要执着地献出忠诚,导致到一个军团破灭甚至更严重的情况……”

    “这么说,假如一个国家最后到了要士兵把忠诚于国家的老人们杀掉的地步,那算什么?”

    “士兵选不选择自尽是他的事,然而扯到了无辜群众……我不好说。”

    “你也觉得不好说?那我来替你说吧。”她靠近,冰凉的吐息吐在他皮肤上,蜿蜒向上到了喉咙,“天皇、东条和那位……”

    “有什么区别呢?”

    “咔!”热度烧到了脸旁,疯狂的大火宛如燎原似的燃了起来,将他的身体和精神一并摧毁。

    打火机发出咔哒几声,基尔伯特这才意识到,这个声音和拉动枪栓的动静一模一样。

    路德维希在他发呆的时间里走了进来,他还捏着一封信。

    金发的青年微微低头,看着手上的烟头。

    “她的信?”

    “嗯。”

    “讲什么的?”银发青年感到嗓子干得厉害。

    月光也是银色的,他的头发也是银色的,在相互交织,叫人恍惚间分不清哪里是头发,哪里是月光。

    “没拆。”

    “给你的还是给我的?”

    “没写……只写了这个宅子的主人们收。”

    “难为他们送过来了。”

    “好吧,我来拆。”哥哥抓起拆信刀。

    那封信原来是套在信封里面的,现在被抽了出来,第一行是收件人地址,很长很长,中间有贝什米特们收的字样。

    “等等,”基尔伯特把纸背过去,放在鼻子下嗅嗅,“这纸意/大/利来的。”

    “嗯。”

    这封信是用简直不堪入目的德/文狂草写成的。

    她似乎忘记了德/语字母怎么写,一句话写完之后还匆匆忙忙的返回去一个字母加两个点,把字母上面那行滴到一片狼藉,下面那行也挨着很近,总之,一看上去是黏黏糊糊的效果。

    “讲了什么?”

    路德维希的嘴唇抿起。

    “小心……狼穴?”也没有指明是狼穴,基尔伯特是靠右下角那只奇形怪状的狗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