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阳鸟 第123节(2 / 2)

夜阳鸟 余姗姗 2453 字 7个月前

    制片立刻叫人去喊跟组医护人员。

    杨隽发现她脸上的伤口正在渗血,虽然不多:“你的脸割伤了。”

    黎湘虚弱地抬起眼皮,她的眼泪已经飞出来了,是疼的,呛的。

    她扫过杨隽,又看向正一脸关切看着自己的刘峰鸣。

    刘峰鸣还不忘跟大家解释,说原本聊得好好的,黎湘还表演了一段戏,没想到因为太过入戏,因地方狭小施展不开,这才出了意外。

    接着刘峰鸣还问制片,演员入戏是不是都是这样?

    杨隽怎么听怎么不对,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也不是黎湘的性格,但今天的事从头到脚都透着诡异,他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质疑,只能看向黎湘,用口型发问:“是这样吗?”

    黎湘给他使了个眼神,随即对一屋子打哈哈的人说:“惊吓到刘主任。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刘峰鸣仍是一脸关切,笑着打完圆场,又嘘寒问暖几句,俨然一副长辈父母官的姿态。

    见他这样,众人纵使觉得再不合理,也不好挑毛病,因为无论怎么看,都是刘峰鸣的话更有说服力,而且黎湘自己也“承认”了。也不怪有人说,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直到一行人鱼贯而出,一个个配合默契地将这个小插曲当成是“余兴节目”,关上门了,屋里只剩下黎湘、杨隽和两名保镖。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知道事情不对,但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事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秦简州并未提到“刘峰鸣”,只说尽力保护黎湘安全。

    他们怎么会想到视察小组带了这么大一颗雷?

    医护人员赶来了,黎湘却让杨隽去传话,让她稍等,又示意保镖关门。

    保镖说:“这件事我们需要如实报给秦哥。”

    后果是可以想见的,他们需要接受惩罚。

    黎湘原本拿着丝巾捂着脖子,这时放下手,让几人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

    杨隽明显倒吸一口凉气。

    黎湘声音沙哑道:“杨隽,拍照。”

    杨隽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他脑子很乱,任谁看这都是刚遭受过虐待。

    杨隽一连拍了好几张,正要拿给黎湘过目,黎湘却掀起一点裤腿和袖子,让杨隽拍她的关节,还说:“放大拍,只拍伤口。”

    放大拍照,让伤口充满整个图片,这样会给人视觉上的冲击,造成一种“伤情严重”的错觉。

    随即黎湘又对保镖说:“你们实话实说,一开始就听到动静,是我说了句‘没事’,你们才没有冲进来。后来发现事情不对,伤害已经造成了。其余的我会和秦简州解释,你们暂时就留在剧组。出去吧。”

    两名保镖又对视一眼,遂一前一后离开。

    医护人员进来了,对黎湘的外伤也表现出遮掩不住的惊讶,她很快将伤口处理好,还不忘安慰黎湘,脸上的划痕只在表皮,没有到达真皮,要小心处理别沾水,是不会留疤的。

    等医护人员也离开了,杨隽把门关实,终于将纠结许久的提议道出:“姐,要不要报警?”

    报警会很麻烦,而且未必会采纳他们的证词,再说刚才黎湘也附和了刘峰鸣的说辞,但杨隽心里实在难受,总觉得要是什么都不做,又咽不下去这口气。

    黎湘扫过他:“报什么警,这伤是我自己摔的。”

    她说的是实话,但杨隽完全不信:“行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别人不信难道我还不信吗?咱没必要这么委屈,到底……到底为什么呀,那个刘主任……就算,就算要潜规则,也不至于这样吧?他是不是强迫你了?”

    杨隽越说越语无伦次,思绪也很混乱,但有一点他已经认准了——黎湘是受害者。

    黎湘按着贴在脖子上的冰袋,没有理会杨隽这些说辞,只是整理着思路,一件一件嘱咐他:“化妆师那边要重新沟通,导演那边你要亲自去说,把照片给他看了,有几场戏要改,还要趁着这些伤口还在一并拍了。反正我已经受伤了,正好把特写镜头补上。本子是好本子,但跟今天的事一比,本子里的变态还是手下留情了,现在拍出来的‘暴力’还不够真实,下手不够狠,得多跟这位刘主任学学。还有,你尽快把照片和事情经过整理出来发给秦简州,不要添油加醋,就说你知道的部分……”

    也不只是因为刚遭受过暴力对待,还是因为脖子受伤,黎湘的声音有些发抖,听上去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她的脸是白的,眼睛是红的,每隔一会儿就有一次深呼吸。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直到杨隽忍不住将她打断:“姐,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保证肯定都办得妥妥当当,你难受就别说话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想哭就哭吧!”

    黎湘没有看他,只是垂着眼说:“去办吧。”

    杨隽出去之前又给她倒了热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休息室里只剩下黎湘一人。

    她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闭上眼,这才逐渐流露出真实的情绪,有痛苦,有惊慌,也有后怕。

    她没有哭,也哭不出来,恐惧早已压过一切。

    她浑身都在发冷,力气像是被透支光了,然而当恐惧逐渐沉淀下去,她的嘴角却露出一抹浅笑。

    她不觉得委屈,她很理智,而这种极度的理智,连她自己都害怕。

    她知道刘峰鸣碍于场地和时机,对她算是“留情”了。

    那么他对郗望以及那些女生下手的时候呢,她们得有多害怕?

    她还知道今天的事就算说出去,所有“目击者”都谁用轻描淡写、大事化小的描述方式,而重点就在“女演员因太过入戏弄伤自己”上面。

    圈内也有一些传闻,是说演员入戏容易出戏难,有人拍完戏一年都没有走出来,或爱上对方,或因太过投入角色而患上情绪病,有人还产生自虐倾向。

    她这件事说出去并不会显得多么突兀,大概还会赢得一些“好评”,说她敬业爱岗。

    她演的这个角色,也正是宣传的重点,她都能想象到粉丝们会怎么说——湘湘演得真好,但是希望湘湘不要再演这样的角色了,担心湘湘的精神状况,希望全天下的女人都不要遭受这样的事。

    这每一件事都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甚至想好了后面每一步。

    她静坐许久,等到自己终于缓过劲儿了,拿起郗望那部被摔裂的手机,从文档中调出之前就打好的文字,直接贴到刘峰鸣的对话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