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洒然一笑,邪气十足:“提醒有什么用?酒色误事这种毛病,当然要血和泪的教训,越惨才能记得越久,越痛才越不敢重蹈覆辙。”
他在病中,面色苍白,唇色原本就偏淡,此刻更是浅淡,仿佛随时都要凋零散尽的暮春花色。这一笑,就像雨后清爽的天空,蓦然出现虹光,透出一抹让人目眩神迷的艳色。
贾诩微微晃神,一手撑在棋案上,身体前倾,鼻尖几乎挨到郭嘉的耳垂:“先前那个赌约,我应了。”郭嘉此番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任何一位明主深深忌惮。如果曹操连这等浪子都能容得下,那或许,他这无双毒士去了许都,也不会被埋没。
城破之时,贾诩若想逃,郭嘉根本拦不住,但他实在太好奇,太想知道是谁藏身于暗处、和他博弈,就没走。反正,留下来也不会死。顶多就是换一个主公,和那个危险的人当同僚。
曹操还需要一面旗帜,来标榜他的信义和大度,告诉所有想归附朝廷,又心存疑虑的人,许都欢迎他们。
张绣和他麾下的西凉骑兵,前半夜追击曹操,后半夜狼狈逃窜,整整一晚上,就没消停过。
无论是人,还是马,体力都已然消耗殆尽。他们历经险阻,终于在天色大亮的时候,退到宛城城下。抬头一看,只见三丈多高的城墙上,赫然插着曹操的旗号。夏侯渊一挥手,士兵齐刷刷地举起弓箭。
这一刻,张绣故作镇定的姿态彻底崩裂。狗屁的围三阙一,分明是让他误以为还有一条生路,跑着跑着,连拼死一搏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多时,贾诩被士兵带上城头,虽然没有用绳索绑缚,曹兵对贾诩也很客气,但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只西凉最擅长保命的老狐狸,已经落入网中。
宛城易主,不远处,烟尘滚滚,吕布的骑兵如影随形。这一回,左右两翼还多了一些部队参与围堵,夏侯惇、于禁、牵招、朱灵各自带领本部兵马,缓缓收缩包围圈。
张绣当真是陷入重围,穷途末路。
一位白袍将军越众而出,却是赵云。赵云将兵器横在马上,遥遥朝着张绣一拱手。把一封帛书和铁箭绑在一起,射到张绣的马前。
位置和高度都恰到好处,张绣甚至不用下马,俯身探手,就将铁箭拔起,取下帛书一看,是郭嘉的劝降信。
与此同时,曹操也收到一封郭嘉的书信:“张绣先降后叛,究其根源,还在主公身上,若能再次说服张绣归降,主公必将信重于天下。嘉逾越职权,本当重罚,但听闻大公子失踪,此事都怪嘉谋划不够周密,待寻回大公子,再来领罪。”
要是没有曹昂让马,曹操不可能活着渡过淯水,他身后的亲兵,只慢一步,都快被射成刺猬了,死得不能再死。
如果郭嘉不曾逾越职权,擅自下令,就算曹操活着逃到淯水东岸,也不一定能摆脱追兵,就算能摆脱追兵,这一战也是惨败,损兵折将,难以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