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尹瞭解男人神情,却不语。他的确曾求助于父母让他转学,但父亲工作繁忙不负责家务事,母亲也以语言不通嫌麻烦而拒绝了,更是数落他得忍着点,身为男孩的他别因一些小事就抱怨,不抗压。
母亲警告他别再滋生事端,他的控诉是暗弱无断,忍气吞声才是坚毅不拔。妥妥的亚洲移民父母作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唯一来自父母的安慰,则是在得知大卫打了他之后,虽怒斥该检讨的人是他自己,但母亲从此不与大卫家来往,连买菜时也驱车至遥远许多的亚洲超市,永不再惠顾大卫家所开的中超。父母也未因自己性向多有説辞,选择平静地接受了。
现在想起,这结果也还算不错。以几拳打在脸上挂彩换取父母心疼,进而不忍反对自己性向,总比他们因接受不了,需作长期家庭抗争要强。
「所以……你的恐慌症就是在那时候患上的?」布莱恩问,隐忍心中的怒火。
「嗯。我也已经很久没发作了。今天偶遇后他跑来道歉,想从朋友做起再看看会发展到什么地步。那个跟他在一起的是以前带头排挤我的人,我压力才又上来。唉,他们不出现我都忘了以前那些事。」杨洛尹回,抹把脸后将止痛药合着冷却点的菊花茶一口吞下。
「真是厚颜无耻。」布莱恩批评,脖颈上青筋浮现。
鄙夷地哼了声,杨洛附和。
「他再来求你的话,你不会有天真会心软原谅他吧?」布莱恩又问,希望男人回答绝不。
「怎么可能呢?」杨洛尹睨了男人一眼,答。
他离开前清楚听见那王八蛋仍然认为当年是他骚扰大卫,而大卫也不曾为此澄清。
他瞭解大卫是直男,所以从未想让大卫得知自己心思,仅将这份爱意留在心中,完全没想到大卫会随意开启他放于不显眼角落的玻璃罐。
而后他屡屡跟随大卫,则是因他以为大卫留宿那晚他说错了话。在他频频道歉后,大卫却不吭一声。那使他内疚不已,他俩做了好友多年,什么事无法摊开来说,和平解决?
而一个不尊重他个人隐私,以暴力发泄怒意,再懦弱不敢坦诚真相,却又自作多情的人永远不值得往来。
不过这些事就不和布莱恩说了。谁还没成长的烦恼和伤痛呢?
布莱恩頷首,虽气愤,但也为艾伦无意再续前缘的态度感到满意。
「不过你不觉得他和我父母很像吗?做错事懊悔求宽恕,你还教我要放下呢。」布莱恩问,虽讚同艾伦的想法,却也忍不住调侃他。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们没有选择父母的馀地,但有选择朋友的权力。」杨洛尹再喝了口茶,道:「当然,我也不是说父母做什么事都该得到原谅,只是对于你情况来説,我觉得他们是能原谅的人吧。」
顿了会,杨洛尹担忧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处理恐慌症的?」
难不成,布莱恩也同样经歷过?这想法令他眉心微蹙。
「大学选修课学过。」察觉到了男人的微表情,一股笑容来到面颊,布莱恩问:「你在担心我吗?」
「很难受啊,换做任何人都会担心吧?」杨洛尹苦笑,答。
「别担心今天那两位浑蛋就好。」布莱恩揶揄。
两人相视而笑。
布莱恩再道:「当时听説那堂课轻松简单,就选了它想浑水摸鱼,旷了好几次课。结果第一次大考后发现情报错误为时已晚,没办法换课了。为了不被当掉,我只好硬着头皮认真把它修完。」
听闻,杨洛尹哑然,指着男人叫道:「没想到你是个投机取巧的人,我看错你了!」
布莱恩带着笑容捂住心脏,仿佛中弹般地微微后仰。杨洛尹目睹后哈哈大笑。
眼见艾伦心情好了不少,布莱恩深觉就算自曝糗事也算值得了。
在身旁放了张抱枕,布莱恩拍了拍它说:「来吧!」
「来什么?」杨洛尹望了眼枕头,不解问道。
「躺下啊。」布莱恩天经地义般回,开了电视。
杨洛尹呆愣会后,乖顺聼从。他面向电视,脑袋瓜子扑往抱枕,一头长发随即披散开来。
「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布莱恩轻声问。
男人古怪眼神投来,布莱恩柔和解释:「小动物被抚摸都会很舒服,放轻松。」
「妈的我不是小狗啊!」杨洛尹笑着叫喊,耳朵却涌上热意。
「好,那你当小猫好了,舒服够了就咬我一口,我停下。」布莱恩提议。
杨洛尹踌躇了会,答应了。
乾燥炙热的手掌覆盖上杨洛尹头侧,轻柔地磨蹭着。但这本该让他放松的动作,却在掌心每一划动间,都令他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喵。」杨洛尹吐出一声,以玩笑隐藏害臊。
布莱恩开怀大笑。
丝绸般柔软滑顺的黑发触感极佳,布莱恩爱不释手地来回轻抚。注意到了艾伦愈发红润的耳朵和脸庞,他一展微笑。
电视播放着精彩烂电影,但两人话不多,心思已飞至他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