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收茶敬碳敬,也不是一两日了,为何偏偏此时才被御史台检举?我入狱之后,何明晟就来探望,暗示我要搬出太子。周长月头一天就对我动刑,与郑彦一唱一和,诱导我说出是太子纵容,才导致户部的风气。”
“现在看来,这背后都少不了一个大皇子吧。”
端王点点头,“那个御史的妻弟,与大皇子的一个门客是远方亲戚,关系远了些,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大皇子身上。”
“此事是由大皇子起的,那么他若是没有拿到太子的把柄,为何偏偏此次要把事情闹出来呢?我在户部也曾听闻,太确实是收了银钱的。”
话说到此处,端王也无法回答了。
之前他心中也依稀想过,大皇子为何偏偏此次要把事情闹出来?但是每一次,他都很快就把这个念头跳过去了。
何明德又道:“我猜测了一番,大皇子选这一次,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太子拖下水,让皇上对他生出芥蒂。二来户部尚书要换人,大皇子也是想把这个钱袋子放在自己手中的,揭发太子受贿,皇上定然不会再把户部交给太子。”
“我与王爷关系亲密,皇上又宠爱王爷到了极致,皇上对我祖父的许诺,只怕是碍了许多人的眼,我想这也是我遭受刑罚的原因之一吧。”
“此前你我在定国公府中,关系密切,或许让何明晟生出二心,投靠大皇子了。当然,此事只是我猜测,并不是很确定,或许他此前来暗示我攀扯太子,只是为了离间。”
何明晟跟着太子挺久了,若是他忽然反水跟着大皇子,那么太子的许多秘密可也是保不住了。
何明德说完了,端王却没什么回应,只是出着神,良久,忽然叹了口气。
想想,还是道:“皇兄此次作为,或许有隐情吧。”
一句话说得何明德几乎要不忍心了。
端王问道:“你特地装晕,就是要告诉我这个吗?”
自然不是。
最重要的事情当然还是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何明德道:“宋志远送到户部的钱,要么是换成了现银,要么是宝丰隆的银票。当时给我银票之时,我看了一眼,确实是宝丰隆的。”
端王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神情却是有些寥落。
何明德有些不忍,却不得不说。
何明德想到徐慧光手里的账本,还是试探了一下,做出了一副给太君出主意的狗腿样来。
“王爷,此次案件是你审理,算是占了许多的便宜。宋志远与钱进也不敢说自己给太子送了钱,否则一不小心,便是储君与边关勾结,王爷只要打点好了他二人,此事应该很快就能了结。”
这一回,端王才是真的动了气,瞬间脸都红了。
他指着何明德道:“你虽不通诗书,却也在户部任职,怎能生出这种心思来?那户部本该是最清廉的地方,如今出事,更该好好清理一番。”
端王原地踱了几步,还要再说,可是那眼中却是极失望的。再开口,便很是漠然了。
“你在此休息吧,本王不会姑息罪人,也不会冤屈了好……无罪之人。”
何明德无辜地回望,怎么,说了几句不像样的话,连好人都算不上了?
端王收回了视线,果真是一副嫌弃的模样了。何明德见了却是有些放心了。
何明德身体动不了,别扭地拧着头。
“王爷,我方才说的那些,都是些模棱两可的事。往大了说,能说太子勾结武官生了异心,往小了,也不是是一时糊涂,收了笔钱罢了。”他顿了顿,道,“徐慧光大人手中有一个东西,希望有人能呈上御前,今日告诉王爷,由王爷处置吧。”
“你还说太子性情刚直,我看这朝野上下,非说性情刚直,大约是你了。”
这句话,说的是评价,却更是包含期盼了。
端王虽不知那是什么,却也猜出那是对太子不利的东西。他听出何明德这期盼之意,那方才那几句话便是试探他本性了。
着实是可恶!
端王有意骂两句,可恨自己不会骂人,想要动手,此人却是一脸可怜,半身不遂。终了,还是把那毛巾在水中甩了甩,丢在了何明德的脸上。
“可恶!”
出门去了。
何明德苦笑着拧干了毛巾,搭在了脑袋上。一边担心,一边却是抵挡不住,逐渐昏睡过去了。
*
却说端王从徐慧光手中拿过那两本账册,看了几遍,分明是极清楚的事了,却仍旧是不敢相信。
“这……徐大人,这账目可属实?”
徐慧光那眼睛几乎要黏在了端王手中的账簿上,闻得他言,道:“自然是真的,下官在户部任职二十年,手中不曾错了一笔账。”
他撩起衣摆跪了下去,道:“王爷,下官这几年虽总是听了音信,说是户部的银钱被挪用,却不曾想是如此严重。如今户部钱仓几乎要空了,闽南还做了假账来。”
“下官一命不足惜,可是这股邪风却该制止了。”
池旭尧把那账簿看了又看,看了又看,那白纸黑字却也看不成别的。他扶起了徐慧光,把账簿还了回去,道:“徐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了,这账簿还是你收下吧,到了该拿出来的时候,再拿出来。”
徐慧光摸着这账簿,却是不明白了。
他本以为,要么自己是要被灭了口,要么就是端王要为自己做主,这眼下,却是什么意思?
端王此时也没有心情去给他解答。
他不许周长月今日再审理案子,出了大理寺,径直前往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