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声阁不一定记得和在乎,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这是礼貌问题。
等赵声阁和秦兆霆喝完这一轮,陈挽转向赵声阁,也没有靠太近,只是声音放低了稍许:“赵先生,我不知道秦先生今晚会来。”
那天赵声阁非常明确问过他邀请了谁,他也非常明确说了几个人名,其中没有秦兆霆。
刚刚秦兆霆敬酒的时候他才想起这一茬。
赵声阁这样的身份格外注重行踪隐私,若是人人做东都像他这样,邀请了赵声阁之后,再带一些不在他预期之内的人过来,那就会给有很多想搭关系的人钻空子。
这很忌讳,不道义,也不礼貌。
说得难听点叫社交诈骗。
赵声阁今晚第一次正式地注视陈挽,说:“是吗?”
陈挽被他那一眼看得心悸,点头:“是。”
他不希望赵声阁觉得自己不真诚,耍心机,诚恳解释:“秦先生之前不知道我住院,我就没有邀请他,应该是听谭少提了一起过来的。”
“所以上次您问我的时候我没说他的名字。”
赵声阁看了他一会儿,说:“我知道了,陈挽。”
酒桌上有些吵闹,赵声阁这样说话让这一隅被隔成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交谈的空间,空气都流淌得比别处缓慢浓稠一些。
陈挽心放下了一些,但被他看得有些热。
赵声阁眼神很沉静,也很直接,还有一些深,会让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其实陈挽一直想问赵声阁在看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问,只好淡淡微笑着,故作从容礼貌地应对。
上汤了,分成数个小碗份,客人们可以自己从转盘上拿。
赵声阁对于吃饭一般都很消极,陈挽眨了眨眼,说:“赵先生要试试吗?菌菇淮山汤,老火炖的。”
主要是对胃好。
赵声阁看着他说:“可以。”
陈挽就拿了一碗,用勺子稍微搅了一下散热气才放到赵声阁面前。
赵声阁觉得如果可以,他甚至会像喂小孩子一样舀起一勺吹一吹才给自己。
他心里有点想笑。
“谢谢。”
陈挽抿着笑摇头。
大概是因为之前误打误撞帮了赵声阁的忙和住院的事,这个夜晚,陈挽发现赵声阁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捉摸。
他胆子大了一些,尝试着给他又推荐了几个菜色,赵声阁竟然都没有拒绝。
陈挽有些惊奇看了他一眼,赵声阁也回视他,下巴微微抬起,好像在问他,干什么?
陈挽收回眼神,又闪出了那个念头。
狮子。
赵声阁真的很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威风凛凛的狮子。
矜傲、内敛、自持,看起来凶猛狠厉不动声色,但其实只要顺着他的意,他并不会真的跟你太计较什么。
他神色淡淡独自坐在那里,很少说话,偶尔抬头看看聒噪的众人,又自顾自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陈挽被他今晚配合的态度搞得有点晕头转向,突然感受到了投喂大猫的快乐,海鲜上来的时候,他为赵声阁介绍:“这是足斤的深海蟹,养够了天数蟹子不会腥,赵先生要尝一尝吗?”
已经吃得八九分饱的赵声阁侧头看着他,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陈挽还是没能完全习惯他这样直直看着人的目光,用了很大的定力才能勉强维持平静同他对视。
赵声阁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找一个什么措词,陈挽误会他是嫌麻烦不想拆蟹,拿出东道主招待客人的礼仪说:“我给赵先生拆一个尝尝吧?”
赵声阁本来是想拒绝的,但陈挽那么真诚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赵声阁就说:“那麻烦了。”
陈挽剥蟹的时候戴了手套,赵声阁就这么一直看着他拆。
晚餐结束之后大家移步到茶厢,陈挽还是坐赵声阁旁边,茶台比饭桌要小很多,两人的膝盖偶尔会碰到,腿也会因为动作不经意地贴在一起。
陈挽不着痕迹收腿,他大腿的皮肤很烫,想挪过去一些给赵声阁的长腿让些空间,赵声阁按住他,很有涵养地低声说:“我没事,你别挤到秦兆霆。”
陈挽这才没有动,只是把自己的腿规规矩矩拢好,尽量不与赵声阁有肢体接触。
赵声阁不像他那么拘谨,整个人透着一种松弛感。
服务员上了茶点,经理过来说:“陈先生,礼物都放到后台保管起来了,礼单您要过目一下么?”
大家都带了礼物来庆祝陈挽出院,少爷们送礼随手都是一掷千金,人参补品奢侈品,什么都有,不知道谁还带了一束很大的康乃馨,非常漂亮。
这样等级的酒店一般会提供记礼服务,和客人check一遍再负责保管,以免遗漏。
陈挽看了一眼还给他,说谢谢。
经理走了,赵声阁忽然在他旁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陈挽,我没有带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