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谢不逢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的眼里写满了不屑。
『蠢材!』
『一个个只会触朕霉头——』
少年缓缓地将手中的茶盏旋了一下,笑着向御座上的人看去。
——谢钊临心里明明计较得要死,但是戴着“贤明之主”的帽子的他,却只能强压着怒火笑着点头。
『还没说够?朕正值盛年,又有神医在侧,着急立什么太子!』
听到这里,谢不逢眼底嘲讽意味的笑意荡然无存。
“神医”这两个字,令他的目光于刹那之间冰冷了下来。
末了,少年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
并借此遮住了眼底那复杂的情绪。
恐怕这艘画舫之上,只有谢钊临自己,觉得他能够长命百岁。
整天待在太医署里的谢不逢非常清楚,谢钊临的身体看上去虽然还不错,但这全是最近一段时间文清辞一把一把的丹药和方剂堆出来的。
只是个空中楼阁罢了。
哪天他要是真死了,朝臣们一定第一时间会把谢观止推上皇座。
甚至背着“明君”包袱的谢钊临,很可能先一步抵不住朝堂上的压力,将谢观止立为太子。
……决心想要夺得权力的谢不逢,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有的时候过于会装贤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譬如现在谢钊临心中已经烦成一团,但画舫上愣是没有一个人看出他的想法,还在他周围滔滔不绝地提着谢观止。
殷川大运河上的浪有些大,为了让皇帝听清自己的声音,正说话的大臣,更是下意识提高了音量。
好巧不巧的是,他刚一开口,画舫外的风浪声忽然小了不少。
因此这大臣的声音便变得格外刺耳:“……从雍都到松修府,这一路要经过本朝几大重镇,气候也各不相同。一路上的衣食住行调度,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二皇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大的能力,实在是朝中幸事!”
『呵。』
烦躁不已的谢钊临,视线下意识越过周围这群没有任何眼力见的朝臣,落在了宴会厅的角落,寻找着清闲与自在。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大皇子谢不逢。
谢钊临原以为一向是个刺头的谢不逢,会露出不屑的表情或是无视那群人的话。
可现实却是……谢不逢将视线落在了谢观止的坐席上。
他的目光绝对谈不上温和,却也完全不像谢钊临想的那样写满不屑。
……谢不逢的表情过分平静。
平静得像是他已经默认了朝臣的话,也觉得二皇子的继位理所应当一样。
竟然连谢不逢都这么觉得吗?
见状,皇帝的心中立刻便拉响了警报,脸色也突然一变。
『难不成谢观止在朝中,真的已有如此威望?』
方才只是有些烦躁的皇帝,心里突然多了一些恐慌。
……毕竟多年以前,皇帝他自己,便是“众望所归”推上皇位来的。
他的心声没有逃过谢不逢的耳朵。
喜爱“逗狗”的少年,缓缓地扬起了唇角。
一身明黄的男人,想着想着忽然头痛起来。
“文太医,”皇帝不知从哪掏出芙旋转丹一口吞下,接着他几乎是下意识向文清辞看去,并笑问,“爱卿以为呢?”
我以为?
皇帝今天这一句,可真是有些过分莫名其妙。
《扶明堂》这本小说的主要视角集中于后宫,对于前朝夺嫡之事的描写并不多。
更何况它的最终boss谢不逢,靠得也是武力空降。
尽管文清辞没有从原著中获得什么太多有用信息,可是谢钊临这句话,还是让他警觉了起来。
原著里的皇帝,在二皇子的面前也是一个慈父……可是谢观止后来还不就是轻易死在了宫斗之中?
从这个角度看,皇帝绝对没有给自己最宠爱的这个儿子,以众人想象的那种信任与期望。
甚至谢钊临从来都没有想过立他为太子。
方才皇帝一直没有正面回答朝臣们的话。
他这突然的一声,毫不意外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