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竟分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少年只知道,心火一旦燃起,就再也没有办法熄灭。
谢不逢缓缓地笑了起来,他攥紧了掌心,回眸向长原镇看去。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莽莽荒原,还有无数身着银甲振臂欢呼的士卒。
他将那个隐秘的夜晚与留下的不知真假记忆,强压在了心底,逼迫自己不去触碰。
长街末,不知是谁将酒坛朝这里抛来。
谢不逢笑着一把将它接在手中,畅饮一口后,高高抬起向天地洒去——
刹那间酒香四溢。
他身后的队伍,在刹那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此刻,所有人都在大声呼唤着谢不逢的名字。
少年的视线,越过无数士兵,落向这座城池。
他慢慢将疯狂,压抑在了眼底。
沙场上发生的一切,教会了谢不逢何谓“耐心”。
他的确成熟了不少。
在不知不觉中,他的目标早就从简单的“杀戮”与“活下去”变为了“赢”,直至此刻一个名为“打回雍都”的念头,终于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他再不要受制于人。
假如昨夜的一切是真,那只有功勋与权力,才能将它留下。
如果是假,那便让它成真。
直到挂着定远将军军旗的队伍离开长原镇,走向燃着篝火的驻地,长街上欢腾的人群,方才和潮水一样退去。
玄甲与长发的遮掩下,鲜少有人注意到谢不逢微微扬起的唇角。
此时他野心勃勃。
*
“走吧……”身披大氅的文清辞,缓缓拉紧了缰绳,他回头远远地看了一眼沉睡在暮色中的城池,转过身对药仆说,“该回雍都了。”
他的身体离恢复过来还很远,可是再耽误下去,皇帝绝对会起疑心。
“是,二谷主。”
文清辞原本要他留在这里,继续关注长原发生的一切。
但最后,那名药仆还是成功说服身体还未恢复的文清辞,带自己一起骑马去雍都。
地上积雪略厚,马行的速度也不得已慢了一点。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那药仆不再跟在文清辞的背后,而是与他并肩行走在官道上。
药仆年纪稍大,平常就很喜欢回忆过去。
再加上文清辞有意从他这里了解与原主有关的事,所以这一路,药仆一直都在说着话。
“……二谷主的记性,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好的。”他眯着眼睛笑道。
“此话怎讲?”
“您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靠自己走到神医谷里去的人。”
讲到这里,那药仆不由一顿,然后自言自语道:“嘶……那个时候,您才多大来着?”
文清辞右手一紧,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脱口而出:“五岁。”
“对对!就是五岁!”药仆笑着说,“您自己找到谷里来的时候,才五岁多而已啊。”
文清辞缓缓低下了头,浓密的睫毛,掩住了他的眼瞳。
将所有的情绪,都埋在了下方。
五岁。
原主五岁,就是天初十年,殷川大运河溃坝的那一年。
他果然是五岁的时候才去的神医谷……
原主进宫的事,绝对与运河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刹那间,当初昏迷时看到的画面,还有这药仆的话,全都在文清辞的脑海中联系了起来。
一路奔波,昨晚又发生了那种事,文清辞的头一直昏昏沉沉,咳嗽也没有停下。
这种情况下不能强撑,他当晚还是听药仆的话,找客栈住了下来。
两人在路上的对话,一遍遍回响于文清辞的脑海。
伴随着额间不时传来的刺痛,睡梦间,文清辞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