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仆刚想反驳,下一秒就看到了缓步走在宋君然背后的文清辞。
……他面色苍白,神情一如往昔的温柔,只是多了几分脆弱的病气。
“二,二谷主也来散步啊?”上一秒还在八卦,下一秒便撞到当事人,药仆的脸上瞬间写满了尴尬。
殊不知此时的文清辞,比他更加社死。
身着月白长衫的二谷主,强挤出一抹微笑朝对方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对宋君然说:“我走得有些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光亮。
文清辞的情绪,也被连带着藏了起来。
此时此刻,文清辞真的很想问问原主,他为什么要用大名闯荡江湖?
“好,回吧回吧。”宋君然瞪了那名药仆一眼,转身和文清辞一起离开了这里。
几名八卦的药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忍不住对视一眼,此时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难以隐藏的好奇。
——外面的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二谷主和新帝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不是真的有过一段情天恨海的过往?
神医谷内柳絮翻飞,俨然一幅初春图景。
“今日虽能起身,但并不代表你已经恢复过来。身为医者,你要自己多多注意。尤其是你那只左手……”
说到这里,宋君然忽然停下脚步:“清辞,想什么呢?”
“……嗯?没什么。”文清辞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了。
“左手,我在想左手的事。”他慌忙找了一个理由,将宋君然搪塞了过去。
“原来你也会在意自己这只手啊?”宋君然不疑有他,转而略含怒意的教训起了文清辞来,“要是爹在,知道你出门一趟,就把自己的手给废了。我怕也要跟着你受罚。”
文清辞笑了一下,按照原主的记忆,宋君然的确常常被他连坐。
他刚能起身行走,活动范围不大,因此没两步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宋君然还有别的事要忙,把文清辞送回住处后,便离开了这里。
文清辞身边又安静了下来,他的耳畔只剩下窗外远处传来的鸟鸣。
刚才听到的话,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回荡于他的脑海之中。
……也不知道谢不逢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思及此处,他的心竟微微一震。
文清辞轻轻叹了一口气,展开医书,强行将杂念从脑海中抛了出去。
雍都的“太医文清辞”已经故去,往后那里的事,都不再会与自己有半点关系。
还是不要去想为好……
*
雍都的大雪,无休无止地下。
个别地方的积雪,已经漫过了小腿。
为了不叫热气透出,蕙心宫里门窗紧闭。
熏香的气息和热气混在一起,冲得人头脑略微发晕。
“陛下,再过几日就是继位大典了,这是尚衣局送来的吉服,共有三件,您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
皇帝登基时穿的龙袍,由礼部准备。
大礼结束之后,皇帝便会换上普通吉服,这便由后宫负责。
新帝不立后宫,因此这些事,便全部落在了兰妃的头上。
这几天谢不逢来蕙心宫,兰妃都会借继位大典的事,与他多聊两句,并试图拉近母子间的距离。
听闻要有新衣服可以看,原本正在睡觉的谢孚尹连觉也不睡了,跟到这边凑起了热闹。
她有一些怕冷,哪怕宫里的地龙烧得正旺,也要穿着厚厚的棉衣,再披上狐裘。
此时整张脸蛋,都藏在了毛毛领背后,看上去很是可爱。
她和谢不逢一起,朝面前摆着的三身吉福看去。
——谢不逢不喜欢明黄色,因此这三件吉服,全以玄色为底,上用暗线绣满了花纹。
此时正值隆冬,吉服也愈发厚重繁复。
只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物。
“哇……”谢孚尹忍不住小声惊呼,“好好看呀!”
听到她夸张地欢呼,兰妃也跟着一起笑了一下:“陛下可以先试试,看合不合适。”
谢不逢淡淡扫了这三身衣服一眼,随之轻轻点了点头。
一直跟在他背后的两个小太监,走上前来准备替谢不逢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