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然甚至难以想象,要是知道文清辞活着,谢不逢还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谢不逢的疯,与他老子谢钊临完全不同。
废帝是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疯。
可谢不逢却比谁都要清醒……
*
龙舫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驻足回眸,向船上看去。
不过转眼,殷川大运河上这一幕奇景,便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座松修府。
接着,是江南其他府镇。
殷川大运河上下起了雨。
木棺终于被小心翼翼地暂移入舱。
与方才的热闹图景不同,这里只有谢不逢一个人。
没了鸾凤引,谢不逢的耳边只剩浪花不断撞击船舱,发出的巨大声响。
他的目光,有些空洞。
过了许久,谢不逢终于缓缓张开掌心,朝手中的廖花糖看去。
担心雨点打湿披风,他早已将其脱下。
此时谢不逢穿着件玄色窄袖长袍,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气。
他站在木棺边,慢慢展开糖纸,将那颗糖放入了口中。
谢不逢又想起了初遇那天,文清辞塞给自己的蜜糖……他从未吃过那样甜的东西。
“来人——”
舱外传来一阵兵甲轻击的声音,士兵快步走了进来向他行礼。
谢不逢垂眸叠好手中的糖纸,淡淡吩咐道:“把朕的剑拿来。”
他说的那把剑,是他从北地带回来的玄铁重剑。
此剑不便佩戴,有专人负责保管。
不过多时,便有人双手将它捧到了谢不逢的面前。
削铁如泥的重剑,被烛火照着泛起了寒光。
谢不逢单手便将它接了过来。
一瞬间肌肉紧绷,被窄袖袍勾出虬扎的线条。
不等那人反应过来,耳边忽然传来“呼”的一声巨响。
那是重剑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
下一刻,重剑便直直地朝着棺木砸了上去。
“啊!”士兵都未能忍住,下意识惊呼出声,他差一点就摔坐在了地上,并泛起一背的冷汗。
谢不逢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一身玄衣的帝王,紧握着手中的重剑,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口木棺。
他像是即将困死的野兽,寻找到了猎物。
重剑一下接一下地朝着裹满了红绸、早被钉死的棺材砸去,刹那间木屑翻飞。
他动作狠厉,可那双浅浅的琥珀色眼瞳里,却没有一丝半点的恨意,甚至于连戾气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无以言喻的温柔与期待。
听到这声巨响,守在舱外的士兵全部涌了进来。
看到眼前一幕后,却又齐齐愣在了这里。
“咔嚓——”
随着又一阵巨响,棺盖上生出了长长的裂隙。
像一道闪电从这里劈过。
又是一剑落下。
棺盖彻底翘起、变形。
谢不逢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松手,将那把玄铁重剑丢在了地上。
接着一步一步,走到了木棺之前。
“退下。”
帝王冷冷的声音,一遍遍在船舱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