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在海洋馆的时候,发现我看鱼的眼神很不一样,于是就买了一缸鱼,好以此为借口天天叫我去你家。”应春和直到今天才终于告诉任惟自己为何会在海洋馆流露出那样复杂的目光,“其实我当时并不是看鱼,我只是想到离岛了。”
海洋馆的颜色太过于蔚蓝,并不接近应春和记忆中的海;热带鱼的颜色太过于艳丽,也并不接近应春和熟悉的、用于烹饪的鱼。
但应春和还是在任惟那里寻求到一点慰藉,一点依存。
翠姐超市近在眼前,应春和熟门熟路地进去,同超市老板娘翠姐打招呼。
翠姐原本正在嗑瓜子,听到应春和的招呼声,将瓜子放下,扬起一个明艳动人的笑,“小应来买东西啊。”
“是啊。”应春和淡笑着点点头,任惟也在这时抱着猫走进了超市里。
翠姐的目光从应春和的身上转移到了任惟身上,双眼一亮,“哎哟,小应,这是你朋友?长得真俊呐!”
饶是已经见过离岛许多人,个个都热情,个个张口就会夸,但任惟这会儿还是难免有几分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笑笑,“是啊,我是应春和的朋友。”
翠姐人如其名,穿了一身暗绿色的裙子,长发松散地用一个夹子夹在后面,为人快言快语,爽朗大气。
她站起身,热情地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招待任惟,“你这是要买什么呀,姐给你拿,不用你付钱。欸,你这还抱了只猫呢,不会是来给猫买东西的吧?”
任惟没想到她一猜就猜中,笑笑,“是啊,我来给猫买点吃的。”
翠姐听后,利索地走去货架上拿了两根火腿肠和一盒牛奶出来,没去收应春和的钱,直接将东西塞进应春和怀里。
应春和推拒了一下,“翠姐,你先把钱收了。”
“嘿,你这孩子,姐都说了不用你们付钱,这就几个钱啊,有什么好付的,猫又吃不了多少。”翠姐嗔怪一声,见塞不进应春和怀里,转头塞任惟怀里了,任惟因为抱着猫腾不出手来推拒,只得任由翠姐将东西塞了过来。
应春和见状也没了别的办法,只好收下翠姐的好意,同任惟走出去时不忘对翠姐说,“谢了姐,过两天我将家里的菜带点过来给你。”
“好嘞,你多带点小菜,你家种的小菜清甜,我儿子可喜欢吃。”翠姐这下没同应春和客气,笑着应了。
应春和点头,“好,一定给你多带。”
任惟在外头听着两人一人一句,一来一往的,面上流出几分艳羡,“应春和,我真羡慕你,待在这么一个地方。我家那边,我跟邻居一年都打不了几回照面,别说说话了,名字都不一定能记住。”
“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坏。”应春和拍了拍他的背,“走了,喂完猫回家了。”
任惟点点头,将火腿肠的包装撕开,小口小口地喂给怀里的小猫,“嗯,回家了。”
第40章 “应春和,你还真是……”
离院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应春和便已经能闻到从自己家飘出来的饭菜香,不仅自己闻到了,连隔壁家的大黄狗都被这香味勾了出来,在院门口焦急地打转,尾巴跟风车一样狂甩。
“好香,外婆做什么了?”任惟的鼻子动了动,偏头问应春和。
应春和从香味中闻出了个大概,偏不告诉任惟,反而挤兑他,“你这外婆叫得可真顺口,你没有自己的外婆吗?怎么老管我外婆叫外婆。”
“我外婆又不在这。”任惟半点没恼,嘻笑着跟在应春和后面进院子里。
走了一半,他脚步顿住,折回去院门口,遵守约定地将抱了一路的小猫放在地上,没有将小猫带进家里。
好在小猫没有任何伤感的情绪,一落地便朝院门口的大黄狗扑了过去,一狗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任惟准备将院门掩上时,听得院里的应春和飘过来一句,“开着吧,不用关,外婆做了鱼,等下可以给猫吃一点。”
任惟愣了愣,而后听从应春和的话没有将院门关严实,留出来一道能够让猫钻进来的小缝,看着外面跟狗打闹在一块的小猫身影轻笑着说了句,“应春和,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呢?
真是嘴硬心软、面冷心热。
任惟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里有一处在为应春和悄悄塌陷,越陷越深。喜欢上应春和对他来说是一件太轻易的事,八年前是如此,如今亦是。
任惟走进客厅时,薛婆婆正好从厨房端了一盘菜出来,见到任惟笑着招呼,“回来啦?赶紧过来坐着,饭都做好了,洗洗手就可以吃了。”
任惟用目光没找到的应春和从厨房里拿着碗筷出来,嘴上不太留情地埋怨了自己外婆一句,“外婆,怎么他回来就是赶紧洗洗手坐下吃饭,我回来就是赶紧进厨房来帮忙?真是好不公平,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孙子?”
薛婆婆将菜在桌上放好,转头给应春和额头来了一记爆栗,“你这孩子,哪来那么多话?外婆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就让你做这么一点小事还话多。”
应春和捂着额头说哪敢,手掌的掩盖下朝任惟瞪了一眼。
任惟心领神会地立马伸手将应春和手里的碗筷接了过来,在桌上依次放好。
薛婆婆瞧见了两人这一动作,看破不说破,笑眯眯地进厨房去了。
两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桌上的饭菜上,任惟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没有见过的菜,“这是什么鱼?这又是什么做法?我从没见过。还有这个小碟子里的是什么,豆子吗?”
“巴浪鱼做的鱼饭,那个是豆酱,用来蘸的。”应春和给任惟这个外地人解释了一番,落座给每个碗里盛了一碗汤。
“鱼饭?”任惟接过应春和给他盛的汤,对应春和话里陌生的词语有几分疑惑,目光落在瓷盘里一条一条堆叠在一起摆放的鱼,造型好似万花筒一样。
薛婆婆正好从厨房出来,笑着给任惟解释,“我们这的人会用将捞起来的新鲜海鱼用水煮了当饭吃,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嘛。快,小任你尝尝今天这鱼新不新鲜,好不好吃。”
在薛婆婆的热情招待下,任惟立刻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没忘记蘸了蘸碟子里的豆酱。
鱼肉肉质细腻,带着未经过多烹饪的鲜甜,配上咸鲜的豆酱,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让人赞不绝口。
一见任惟的表情,薛婆婆就知道他这是喜欢吃,双眼都弯了起来,“小任,喜欢吃你就多吃点噢。”
“好。”任惟没同薛婆婆客气,很快一条鱼便只剩了鱼刺在盘子里。
薛婆婆见任惟这么喜欢吃,面上更是欣喜,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唉,我这都已经好些年没怎么做鱼饭了,女儿女婿走得早,我身体好的时候倒还去海边捞几回鱼,后来身体渐渐差了,小和就不让我去了。这一来呢,身体吃不消,二来呢,这捞了鱼回来做了,也就我一个人吃,多可惜,还白费功夫。今天这鱼啊,还是隔壁小武家送给我的,也是有你在这,我才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