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医生了然地笑笑,“怪不得你今日着急来检查呢,往日看你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对了,你这个情况他知道吗?”
“知道的,我一开始就说了。”任惟脑海里浮现应春和劝自己记得去看医生的模样,又不禁勾了勾唇,“他劝我好好看医生。”
“你的伴侣还挺开明,一般人听到这种情况怕是没有后话了。”邹医生笑笑,“那你可得认真治疗,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好心。”
任惟笑着点点头,将上回自己睡醒自然勃起的事跟医生说了,“前不久我倒是有一回,没去弄就自己有了反应。”
“哦?”邹医生推了推鼻梁上夹着的眼镜,眼神认真地看过来,“当时具体情况是怎样的?跟我讲讲。”
“那时我刚睡醒,做了一个梦,梦里跟人发生了关系,醒来就发现有了反应。”任惟简单概括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梦里那个人你认识吗?”邹医生听后在病历上写了几笔。
“认识,就是我现在追求的对象。”任惟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这样说好像有一种在意淫追求对象的感觉,不太礼貌,于是补上一句,“我们之前就在一起过,梦里梦见的是我们之前的事。”
“诶,任先生,我记得你说过你因为车祸失忆了吧?”邹医生记东西的笔一顿,看向他,“你现在是恢复记忆了吗?”
任惟摇摇头,“没有,今天过来也去看了看,医生说这个不好说。目前我偶尔能够想起一点,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一些,医生说我这个状况已经算比较好的了。”
失忆症无药可医,着急也没什么用,任惟早已放平了心态。
邹医生大致了解清楚了任惟目前的情况,在病历本上写下了一些药品,“就你刚刚描述的一些情况来说,比过去还是有好转的,有痊愈的可能性。我先给你开点药,你吃吃看,不过药也只是辅助效果,不是什么神药,不一定吃了就会有用,但会让你的情况稍微好上一些。”
邹医生写完病情和处方,将病历本递给任惟,为了缓解病人的压力而开了个轻松的玩笑,“这病比起失忆还是好一些,还有药能吃呢,任先生也不用太发愁,放宽心就好。”
任惟听后笑了笑,双手接过病历本,在出门之前又被叮嘱了一句,“这种病急不来,平时要保证良好的身心,多锻炼身体,保持好心情。”
任惟刚想接话,就听邹医生又说了一句,“平时也可以跟你的伴侣多交流交流感情,这样可能会好得快一点。”
话中的交流感情方式当然是成年人的方式,听得任惟耳根一烫,不太自在地应道,“好的医生,我知道了,谢谢您。”
下楼排队取药的过程中,应春和给任惟发来了一条微信,是小猫的照片。
最近应春和经常会发小猫的照片给他,有时候是小猫在打滚,有时候是小猫在晒太阳,有时候是小猫在吃鱼。
每次只发照片,没有多余的话。但是在这一张又一张的小猫照片里,任惟太清楚背后藏着的都是三个字:想你了。
他点进微信去看照片,今天是小猫打翻了牛奶,一地的牛奶,连照片里应春和露出来的半截手臂也沾上了一点牛奶,乳白色在小麦色的皮肤上异常明显,罪魁祸首蜷缩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
不知为何,看着那抹乳白色的水渍,任惟的眸光微暗,忍不住喉结轻轻一滚,吞咽了一下。
手指在无意中滑动了一下,从聊天界面退了出来,到了消息界面。由于这部手机刚开机没多久,微信消息没同步,大多还是四年前的消息,其中有一条聊天框吸引了任惟的注意力,聊天对象是他的舅舅,陶正华。
任惟就像是有所感应一样,眼皮不安地跳了跳,随即点进了那个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四年前,是陶正华发的。
[陶正华:到美国之后,把国内的事趁早忘了,别再做让你妈妈伤心的事。]
往上翻却基本都是任惟发过去的消息,一次性发十来条,但很久才会得到一句简短的答复。
[任惟:舅舅,别打他了。]
[任惟:都是我的错,你放他走吧舅舅。]
[任惟:别打他,舅舅我求你了。]
[任惟:别打他!别打了!]
[……]
[任惟:他还好吗?]
[任惟:舅舅,你能不能带他去医院?医药费我来出。]
[任惟:舅舅,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带他去医院吧。]
[任惟:舅舅,你能拍一张他现在的照片给我吗?]
最后一条陶正华回复了。
[陶正华:他已经走了。]
[任惟:他去哪了?]
[陶正华: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聊天中的话语结合应春和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在任惟的脑海里吵吵嚷嚷,像一支声势浩大的交响曲,吵得他头痛欲裂。
任惟用手捂着头,痛到双腿都要站不住,整个人软下去,最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昏沉沉中,身体上的痛感也并未消散,起先只是头痛,后来觉得背也痛得厉害,大脑里闪过许多熟悉的陌生的画面,共同点是都鲜血淋漓,混乱不堪。
有人在呼痛,任惟起先以为是自己,仔细辨认后又发现不是。
是应春和。
应春和说:“任惟,我手好疼。”
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让任惟感到了撕心裂肺之痛,一颗心都好像被生生撕扯开来。
而后他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听见自己说,“别打了!爸,妈,我求求你们,别打他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做。”
“我认错了……别打他了……”
“我跟他分手,你们让他走吧……放过他……我求你们……”
[应春和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