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竹走后,宋全把宋玉民背到后院的隔间,从外面把房门锁了。他怕这小子醒了出去乱跑,外面这么多官兵,可别不小心被误伤了。
小梅则背着孩子执意要回家,眼见天色已经晚了,再不回去难免要招惹口舌。
“你一个人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回去。”宋全挠着头,脸红的像煮熟的螃蟹。
小梅确实也有些害怕,小声道:“那就麻烦您了。”
宋全拿起一根木棒在手里颠了颠,跟在小梅身后半尺的距离护送她往回走。
这条胡同他走过一次,地上的淤泥依旧沾脚,小梅扶着墙走得磕磕绊绊。
快到家门口时,小梅停住脚步道:“你就送到这吧,若是被别人看见……该说闲话了。”
宋全恍然道:“哦好!我在这看着你进去。”
“多谢。”小梅加快脚步往家走,还没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婆婆的骂声:“这个小贱蹄子,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别是跟哪个野汉子快活去了!等回来看我不揭了她的皮!”
小梅吓得脚步一顿,不敢往里走。
她是王家买来的童养媳,七岁就来了,从小被婆婆打到大的,深知她搓磨人的手段,恐惧的瑟瑟发抖。
“娘,小梅不是那样的人。”
“呸,娶了媳妇忘了娘!你竟开始帮她说话了!”
“没有……儿子哪敢啊。”
小梅哽咽的吸了吸鼻子,每次都是这样,自己被婆母打的时候相公从来不会出手相拦,在旁边看着自己满地打滚哀嚎,事后再来安慰自己。
之前她都能忍下去,可如今她当了娘,身后还有娃娃,自己挨打不怕,就怕婆母拿孩子撒气……
正当她犹豫之时,身后的孩子突然醒了,在襁褓里发出嘤嘤的哭声。
院子里王婆子听见声音,提高嗓门大喊一声:“小梅,是你回来了吗?”
小梅见藏不下去,只得擦干眼泪进了院子。
“娘,我回来了。”
“你还有脸回来!都什么时辰了!”王婆子说着抄起门边的藤条枝便朝她抽了过来。
小梅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往后躲,那藤条又细又沉,抽在身火辣辣的疼,自己被打没事万一抽到孩子可怎么办!
“长能耐了,还敢躲!”王婆子说着追着小梅抽打的更狠了。
小梅哭喊着哀求:“娘!娘!我错了,你别打到孩子!”
“呸!一对赔钱货,抽死活该!”
眼见藤条要抽到后背上的娃娃,小梅用胳膊挡了一下,两条胳膊一麻疼的没了知觉。
小梅跪地求饶道:“娘你打我吧,别打孩子,她还小呢受不住,相公你把妞妞抱进屋去啊。”
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小梅绝望的闭上眼睛,正当藤条挥过来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住手!你干什么呢!”没想到是宋全去而复返。
原本他见小梅进了院子已经准备离开的,可走了两步突然听见那边传来小梅的哭喊声,心中仿佛被浇了热油般滚烫的难受,忍了一会再也忍不下去,直接闯了进来。
“好哇,我就说你出去没干好事,奸夫都跟过来了!”
小梅的相公看见宋全,一下认出他就是那天给娘子一起接生的人,心中顿时涌出无名的火,接生时小梅的身子被他看过了!
宋全走上前把小梅护在身后道:“老虔婆,你说话干净点!谁是奸夫!”
小梅哭着解释:“娘,我是去医馆还钱的,被官兵截在了医馆里,真没有干别的事。”
王婆子白日在家睡了半天,并不知道街上发生了什么事,怒道:“官兵?哪来的官兵!你还学会撒谎了是吧!银子哪来的?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咱们就去见官!”
私通的罪名可不小,男子刺字流放,女子则受杖刑八十,这八十杖能把人打死!
正当她撒泼时,大门突然被踹开,三四个穿着盔甲的官兵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翻腾屋里的细软。
王婆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阻拦:“你,你们要干嘛?抢老百姓的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
“滚开!”
宋全见情况不对,拉起小梅就往外跑。
“别跑,你个小贱货!”
王婆子既想追儿媳,又怕家里藏的钱被翻出来,急的直剁脚。
却不想他儿子不知哪来的狗胆,居然从厨房里拎了把菜刀出来,激动大喊道:“不许拿我家的东西!”
那些官兵可不会对他们手软,抽出刀便朝他砍了过去,王婆子麻利的挡在儿子身前,求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一刀砍死,后面的男人也没幸免,被抹了脖子。
最后官兵从屋里的席子下面翻出了一吊铜钱,又匆匆忙忙去下一家搜刮。
院子里只剩下两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