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抒白越是等待,呼吸越沉重,正怀疑自己的孤注一掷,或许得不到回馈时,却听见展市长开口:“抒白,你带来的资料有用,但是对于市政厅来说,还是不够多。”
“我知道。”乔抒白胸口发闷,消沉地说。
“如果我需要你帮我获取更多的证据,你愿意吗?”展市长问。
乔抒白微微一怔,如蒙大赦地抬头,看见展市长肃穆的眼神:“直接交代警局去查,若有人把这份资料透露给何褚,不但打草惊蛇,你也会有危险。但如果你能继续潜伏在俱乐部,甚至进入地下会所服务,对市政厅来说,会很大的助益。不过我知道,这要求对于你来说是过分了些……”
“我愿意!”等不及让展市长说完,乔抒白头一次打断了他,难掩激动地表起忠心,“我愿意继续回去,给您获取证据!”
展市长看着他笑了,又拍拍他,问他多大了。
“我十九岁。”
展市长夸他勇敢,而后忽道:“展慎之,你做抒白的联络人。”
被点名的展慎之闻言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看展市长,又看向乔抒白。
乔抒白不知所措地和他对视几秒,有点应激地紧张而巴结地笑了一下。
展慎之皱起眉头,躲瘟疫一般移开目光,直视展市长,问:“为什么?”
“不是天天嫌警局不给你案子?”展市长随意地说,而后低头打开授权板,找到展慎之的警号,轻触影像,又录下乔抒白的名字,进行了市长直接案件授权,“我会直接给你授权,只要你能保护抒白的安全,找到何褚犯罪的证据,弄清女孩儿失踪的事,我可以不干涉你的前哨赛申请。”
展慎之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真的?”展市长扫了虹膜,看着展慎之:“当然。”过了几秒,展慎之简短地说好。
乔抒白不明所以地看着这对奇怪的父子,存了满腹的秘密,真想找金金说今天的奇遇,但他不能讲。
不知何时,车已经进入了乔抒白从未涉足的上都会区,周围高楼林立,虽然街道冷清,但灯火通明。
这里没有摩区满地的垃圾和满墙的涂鸦,整洁得像另一个世界。
他们经过市政厅大楼,上坡绕过城心公园,又开了一小段路,驶进戒备森严的私人区域,进入缓缓打开的铁门,最后停在一栋不算很大的别墅门口。
乔抒白下了车,小心翼翼地踏在地上,车里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室外大盛,朝他扑面而来。他终于想起了,这是紫丁香的味道。
他怎么会险些忘记这香味?乔抒白怔怔地想。
“喂,”几米之外,展慎之不耐地喊他,打断他的走神,“跟我来。”
第3章 春夜(三)
别墅一楼的地面由黑白色大理石铺就。
展市长去客厅左边的书房里办公,展慎之径自往楼梯旁的走廊去,他的步子大,走得快,皮鞋踏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乔抒白方才强压下的脚踝剧痛此时全然泛了起来,只好咬着牙跟在他身后,连跑带跳地追。
到走廊尽头,展慎之才停下,手按在门把上,侧过头来,看了乔抒白的脚一眼。
乔抒白想多和他攀攀交情,没话找话地解释:“我为了请假出来,自己摔了一跤,没想到摔太重了,走路都走不好。”
展慎之没什么反应,打开房门,开了灯,走进去。
这是一间卧室套间,面积很大,但摆设简单,进门原本应是书房,被拆改成了柜子,再往里走放了一张单人床,床对面的空处摆了沙发和茶几。
“进去坐。”展慎之按了指纹解锁,拉开一个抽屉,从里头翻出两个盒子,用下巴指了指沙发,又去开另一扇柜门。
乔抒白实在痛得很,便没有客气,一瘸一拐地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身体陷到柔软的垫子里,悄悄环顾四周。
这应该是展慎之的卧房,看起来冷冷清清,没有能够任何彰显他个人身份的物品。
乔抒白以前的想象中,市长独生子的房间里应该会放置的奖杯奖牌、毕业证书、照片全都不见踪影。
水晶吊灯的灯光应当是特意调制的,洒在乔抒白的身上,也照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有一种不符合时代的昏暗。
木质的床上,深色的被褥叠得整齐。乔抒白坐的沙发的角度,恰好能看清敞着门的衣帽间,里头大半的柜子空着。
没观察多久,展慎之取全了物品,朝乔抒白走来。
他左手怀抱了几个盒子,右手提着一个标着红十字的白色医药箱,俯身放到沙发上,而后抬身,忽而盯住乔抒白,像检疫员似的上下打量。
乔抒白心慌,局促地问:“怎么了?”
“你在俱乐部的工作服是什么样的?”展慎之问。
“偏大的白衬衫,西裤,”乔抒白比划,“衬衫解开三颗扣子。”
“解到哪?”展慎之又靠近他些。
展慎之的眼神冰冷,眉毛线条明朗,嘴唇不算厚也不算薄,双唇间有一条很平的线,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
乔抒白低头看了自己的t恤,手放在锁骨下方半掌距离,告诉他:“大概这里。”
展慎之“嗯”了一声,打开医药箱,又拆了一个盒子,对乔抒白说:“你把上衣脱了吧。”
乔抒白听话地把脱下t恤,盖在腿上,房里终究是阴冷的,他身上起了些鸡皮疙瘩,双手抱臂,轻轻摩擦着,和展慎之找话题:“展哥,装这个痛吗?”
听他叫展哥,展慎之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不过没喝止,拆完了一套仪器,才回答:“不痛。”
“你装过吗?”乔抒白看他自顾自不熟练地安装那个形似注射器的东西,忍不住提醒,“要不要再看看说明?”
“不用。”展慎之一口回绝,装完注射器后,从医药箱里拿出酒精棉,命令乔抒白把脖子抬高:“先消毒。”
乔抒白不敢多言,抬高了头,垂眼看着展慎之离自己越来越近,把湿湿凉凉的酒精棉球按在他锁骨的中心擦拭,紧接着,一个冰冷的金属物抵到了他的皮肤上。“咔哒”一声后,毫无预兆的,一股剧痛从乔抒白的胸口处蔓延开来。
他的大脑瞬间几近得麻痹,连叫也叫不出声,疼痛侵入脊髓,抻着的头无力地回落,眼中聚满生理性的泪水,张嘴看向展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