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抒白不算什么注重形象的人,又不喜欢出席重大场合,平时衣着随意,替弟弟处理不听话的手下,或者替市政厅干些脏活,衣服溅满血也不觉得恶心,洗一洗继续穿,现在照着镜子,却对自己哪里都不满意。
身材太瘦小,面色也太苍白,头发太长,后悔没有再叫发型师剪短一些。
等到金金催了他好几次,他才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黑色西服套装,急急忙忙换上了,和金金走下楼,又很不好意思地问她:“金金,你有没有香水给我喷一下。”
被金金笑话了半天。
因为乔抒白出门磨蹭,抵达慈善募捐晚宴的现场时,人都差不多落座了。
礼仪小姐引他们在靠近舞台的一桌坐下,孤儿特设学校的校长上台,致辞感谢了到场的嘉宾。
乔抒白这桌是杰出校友,他一个也不认识,左顾右盼地看了半天,猛然发现想找的人竟在自己正对面的另一桌。
对方比桌上其余人高一些,在微暗的晚宴厅也英俊得很显眼,穿着白色的衬衫,眉眼深刻,神情松弛,背一惯挺得很直,微抬起头,看校长致辞。
自就职仪式结束,乔抒白有十五个月没来摩区,也有十五个月没见过展慎之,突然这样近距离地见到,脑袋和心中都空了一下,仿佛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不由自主地,贪婪而不讲礼仪地紧紧盯住展慎之的脸,描绘着他的面孔。
警惕的前展警官很快就察觉他的目光,朝他看来,他只好畏缩地垂下了眼,靠近金金,没话找话地问:“你饿不饿?”
金金朝他投来怪异的眼神:“你饿啦?”
乔抒白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校长致辞结束后,便是上半场的拍卖环节,第一件拍品是孤儿特设学校学生制作的玻璃艺术品。
乔抒白看见展慎之举了一次牌,而后由与乔抒白同桌的一对夫妻拍得。
工作人员前来确认信息,乔抒白听见太太说,他们想将这件艺术品送给展慎之,作为对展区长治理摩区治安的感谢礼。
乔抒白意外之余,又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心想别人可以送,他也要送,混在人堆里,一定不会发现,看了看桌上的手册,便立刻决定拍下第二件“儿童笑脸相片集”。
乔抒白要拍的决心大,举牌快得毫不犹豫,很快便无人与他竞争,顺利地拍下来,也学着那对夫妻,悄悄对工作人员说,要送展慎之。
然而尴尬的是,在他说完没多久,负责那对夫妻的工作人员走了回来,告诉他们,展先生婉言拒绝了他们的礼物。
那对夫妻稍稍失落地接受了结果,乔抒白觉得自己要比他们难受得多,怀疑自己大概深居简出太久,总在干些脏活,脱离正常世界太久,想趁乱送礼物,都送得不得体。
他瞥见工作人员又靠近展慎之,不想接受失败的结果,假装去洗手间,走出了宴会厅。
宴会厅是体育馆临时改造得,厅外的走廊已重新修过,不再是他上学时破破烂烂的样子。
乔抒白在走廊上休息,看着墙上的科学家人物像发呆,考虑把金金叫出来,想要赶紧回家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谢谢你送的画册。”他回头,看见展慎之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对他露出官方与礼貌的微笑。
乔抒白微微愣了愣,下意识也对他笑了笑,“展哥”两个字堵在唇边,最后说:“谢我的话要收下。”
展慎之点点头,问他:“收下就行吗?”好像和一个不熟的人开轻松的玩笑。
乔抒白今天怯场,优柔寡断,但他永远是个会抓住机会的人,几乎没有思考,便立刻说:“可不可以有别的要求?”
展慎之的眼神添进了深意,也像在评估他,询问:“什么要求?”
“可不可以和我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乔抒白说完,看见展慎之没犹豫地点头,只恨自己没有申请新的号码,只能硬着头皮加了一句,“也不是交换……是这样的,你可能要把我从防骚扰名单里放出来。”
第60章 另一次晚餐拍卖
话音未落,看见展慎之没马上说话,像在消化他言语里的信息,乔抒白立刻觉得尴尬无措、度秒如年,很想让时间倒流,他重新说。
就厚着脸皮问展慎之要个号码,回新教民区就换号发消息过去,怎么都比这强。
幸好这时,宴会厅里有一名中年男子走出来,他看见展慎之,走过来问候,拯救了令乔抒白难捱的冷场。
男子似乎是个摩区的一位行政官员,有部门里的事要和展慎之谈,简单说了几句,忽然看了乔抒白一眼,像暗示他马上要说到政府机密,请无关人士主动回避。
乔抒白不是不会看脸色的人,也觉得再待下去有些自找没趣,决定先回宴会厅,刚迈了一步,就被正在倾听中年男子说话的展慎之抬手轻挡了一下。
展慎之的手轻搭在乔抒白的手肘上,把乔抒白挡回去,他就很讲礼仪地把手放下了。
乔抒白愣了愣,抬起头,展慎之没有看他,一边与告诉男子“您继续”,一边把一件微凉的东西塞进他手里。
他的手指碰到乔抒白的手心,比乔抒白热一些,很干燥,碰一下就离开,只是简单的塞东西,没什么其他的含义。
乔抒白低下头,发现展慎之给自己的是他的手机,已经解了锁,屏幕亮着。
展慎之才微微转头,低声对他说:“我好像没印象,你先自己看一下。”
那名中年男子也看了看乔抒白,眼神中有些讶异,或许误解乔抒白和展慎之很熟,停了停,才继续说。
乔抒白只不过是被展慎之碰了一下,竟然已经开始脸热,觉得自己很没用,缩在展慎之身后,手划着手机屏,点进通讯录里。
展慎之通讯录里每个人都是大名,乔抒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便输入了号码,发现自己的号码好像已经被展慎之删除了。
乔抒白的心变得沉重,想了几秒钟,有点走神地打开设置,去看屏蔽号码。不过好消息是,屏蔽名单里是空的。
展慎之大概只是像格式化情感一样,把乔抒白的联系方式也格式化了,这是可以想到的。乔抒白切回通讯录后,自我安慰:删掉了也不错,就当做所有的事情都重新开始。
这么想着,他存入了自己的号码,署名乔抒白。
恰好中年男子和展慎之聊完了,走向洗手间,乔抒白便把手机还给了展慎之。
没等乔抒白说话,展慎之便问他:“我记得我的屏蔽名单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