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妈妈!”
稚嫩又天真的话语,曾是林母心窝的蜜糖,此刻却化作一把把利刃,割得她生疼。
这些全是假话。
在林风致心目中,她是可以拿去交换陆凛的一个筹码,林风致不在乎,不稀罕。
林母心脏又绞痛起来,她指甲难耐地抓着床单,晏鹤清发现了,赶紧按了床头的红铃呼叫器。
医生护士赶来了,没大碍,是情绪太起伏了,医生给林母打了一针安定,陷入睡眠前,她只交待了一件事,“我现在不想看见林风致。”
林母总算睡着了,晏鹤清退出病房,林父、林风弦和林风逸进去了。
擦肩而过时,林风逸看了眼晏鹤清,轻轻点了下头。
林风弦的未婚妻没在,陆凛做了解答,“她带林风致走了。”
现在这个情况,只她还能理智和林风致谈话。
陆凛没再说其他,牵住晏鹤清的手,“走吧,回家。”
走廊安静,连灯光都比别处显得冷,晏鹤清点头,反手扣紧陆凛的手。
*
回程的路不是市中心的公寓,也不是回晏鹤清租的小屋子,晏鹤清却什么都没问,他关了手机,望着窗外倒退的霓虹。
突然车内响起《声声慢》的音调。
陆凛问:“饿不饿?”
“不饿。”晏鹤清低下额头,贴着冰凉的窗户,他闭上眼,轻声开口,“那栋楼,以前是我家。”
他声音有一种缥缈的游离,“我记得院子里有很漂亮的石榴树,结的果子很大,我妈个子很高,总是能摘到最大最红的果子给我们。”
“我爸到巷口我就知道了,油炸蛋糕的味道比他先到家。”
“要吃吗?”陆凛问,“油炸蛋糕。”
晏鹤清掀开眼帘,窗外已经换了街景,他回头,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不吃了。有的东西,留在回忆里就好。”
陆凛不确定他说的是油炸蛋糕,还是林风致,但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已经是回忆了。
快到12点,陆凛开进一条宽阔的长路,两侧没有房屋,高大茂盛的树木遮住了夜空,夜色昏暗,到陆凛停稳车下车,晏鹤清打开车门,才嗅到空气里的香味。
淡而不腻,香而不俗,是梧桐花。
院门就是很寻常普通的铁门,陆凛推开旁边的侧门,下巴朝里微点,“进来吧,我在这儿住了18年。”
晏鹤清走进去,橘色的光照亮一条鹅暖石小道,前方是一栋亮着温暖灯光的两层洋楼,花园大得出奇,晚上看不真切,但隐隐能听到水流声,不知是挖了条溪水,还是有荷花养鱼池。
快走到洋楼,忽然草丛里响起窸窣声,晏鹤清还没反应过来,一团黑色就从花丛里跳出来,扑上他的脚。
不算轻,晏鹤清退后一步,低头一瞧,就见一只德牧幼犬坐在地上,仰头看他,圆圆的黑豆眼里充满了好奇。
晏鹤清呼吸快了几秒,他蹲下,试探着摸向小德牧的头,小狗温顺没动,等他手心落下,还伸出舌头小心舔他手心,湿润温热的黏感并不太好,晏鹤清却很喜欢。
他喜欢这只狗,他回头看陆凛,“哪来的?”
陆凛也跟着蹲下,稍稍勾手,小德牧就放开晏鹤清,欢快摇着尾巴跑到陆凛面前,陆凛揉着它头,“我们家的,叫51赫兹。”
晏鹤清怔住,“51赫兹?”
“已经有一个52赫兹了,它只能叫51赫兹了。”陆凛单手抱起51赫兹,放到胸口,目光却看着晏鹤清,多了几分逗弄的笑意,“ 等你那只回家,只能叫50赫兹了。”
晏鹤清终于笑了,他看着陆凛,渐渐的,嘴角越扩越大,两人和一只狗,就在门口这样站了很久。
“阿凛?”过了会儿,洋楼的门打开了,一个灰白头发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眼神不好,盯着看了好久了,才认出陆凛。
陆凛应了声,解释说,“他是我姥爷的管家,今年90了。”
晏鹤清礼貌颔首,增高了音量,“您好,我叫晏鹤清。”
老管家精神还很好,只眼神和听力衰退了,好在晏鹤清音量够大,他第一次就听清楚了,他笑容满脸,“噢噢,是阿凛的爱人来了。”
门前有两级台阶,他准备下楼握晏鹤清的手,晏鹤清快步上前,先伸手握住他,老管家就抓住晏鹤清的手,握得紧紧的,他眼睛萎缩得凹陷了,眼神却十分明亮,“好啊,快快,进屋。”
他牵着晏鹤清进屋,走得特别慢,晏鹤清也放缓脚步,边走边回头看陆凛,陆凛就抱着51赫兹,笑着跟在后面进屋。
屋内的装修已经比较旧了,但很有家的味道,真皮沙发磨出了岁月的痕迹,茶几上摆着一大盘洗干净的蜂糖李,每个都快鸡蛋那么大。
老管家又要去倒茶,陆凛按住他,“去休息吧,我们也要休息了。”
老管家反应慢了几秒,才笑着说:“是该休息了,你们也早点睡。”
老管家回了屋,51赫兹在地上跑酷,陆凛挑了个透黄的蜂糖李给晏鹤清,“太晚了吃东西不消化,吃几个垫肚子,明早给你煮好吃的。”
晏鹤清接过咬了口,又脆又甜,他默默吃完,一个蜂糖李吃下去,已经有饱腹的感觉了,除了蓝莓,他很少吃水果,今天倒是吃了三个蜂糖李。
吃完陆凛带晏鹤清去了他的房间,他并没有进去,知道今天晏鹤清很疲倦,他低头吻了下他眼睛,“早点休息,明天我送你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