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我的变种能力为什么这么羞耻 第138(1 / 2)

皮耶罗一时间没有说话。

    玫瑰园里的玫瑰还没有盛开,遍地荆棘般的枝叶。假若有□□的小腿从中走过,带着锯齿边缘的深绿色叶子会毫不客气地用鲜血作为妆点。

    “我上周审判了十三位女巫。七位富有、美貌、年轻、信奉异教的女巫。”他淡淡地说,“而这一周一个女巫也没有。也许是那些异教的神保佑了他们的信徒吧,拉斐尔。有时,我会想……”

    “皮耶罗。想想可以,”拉斐尔打断他,厉声警告道,“这话可不能说。”

    “你也有资格这么告诫我么?”

    “我是个艺术家,在这方面,我有天然的豁免权——只要我不表现得太明显。你可不一样,神父。你绝对不能这么说。一丁点想法也不能泄露出来。”

    太阳完全落下了。

    月亮被掩在乌云之后,群星亦然。

    “……天色太暗了。”皮耶罗喃喃地说。

    “明天太阳就会再次升起。”拉斐尔温和地说,“走吧,皮耶罗,走吧,让我们去抄写室吧,你有什么信件需要阅读和回复么?我也有新的灵感,或许你可以帮我参详一下。走吧,皮耶罗,外面确实太暗了些。”

    他们慢慢走进了被烛火点亮的一圈光晕之中。

    火光点燃了皮耶罗的梦境。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真实的场面是没有那么美丽的。

    木头搭建而成的高台一字排开,每一个十字架上都绑缚着身着麻布长袍、裸露在外的肢体伤痕累累的女人。

    她们的肌肤如同牛乳一样洁白无瑕,长发编织成精美的发髻,佩着鲜嫩的棘冠,小巧的耳垂上点缀着珍珠;篝火在她们脚下熊熊燃烧,鲜红的血滴落在火焰中,发出清脆的爆响。皮耶罗能闻到奇特的香味,毫无疑问是一种花香,他只是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花朵散发出来的香气。

    每一个女人都有他熟悉的面孔。

    这个鼻梁秀挺,宛如雕塑;那个眉眼柔媚,仿佛花瓣;另一个有着小马般的圆眼睛,水淋淋的,总是含情脉脉;还有一个躯体丰腴,十几岁的年纪,却像是刚刚生育过一般熟美……高台下没有居民围观,火焰中的女人也没有发出凄厉的惨叫,她们面带微笑,眼神朦胧,犹如天使般沉静恬然。

    皮耶罗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不知为何,他并不感到十分慌乱。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年轻的女孩们被巨大的篝火彻底笼罩。浓烟滚滚,香气引来了炫丽的蝴蝶,它们不知是从哪里飞来的,在火光中徘徊不去。

    这无疑不符合常理。大火会将周围的空气烧得滚烫,哪怕只是靠近也能令它们的翅膀蜡一样熔化,然而,它们却能在火焰中穿梭,仿佛接受了主的赐福。

    皮耶罗一直站到火堆燃尽。人形的枯骨黏着在发灰的木炭上,接下来的步骤皮耶罗一清二楚,他们会将这些被烧过的尸体砍断、粉碎,投进河水中,断绝她们升上天堂的最后一丝可能。

    倒不是说皮耶罗相信世上会有天堂。

    哪怕天堂真的存在,那些升上天堂的人也会确保它不复存在,然后再造出一个更好的天堂加以售卖。

    “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地说,“皮耶罗,是么?”

    皮耶罗没有回头。他又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你不够虔诚,皮耶罗。你的虔诚不足以令祂保佑。”那个声音又说,“魔鬼嗅到了你的动摇,过来引诱你了。”

    皮耶罗还是不回头。

    他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躯体,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对于这份指责,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分辨的,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堕落到更深的地方。天堂,他是不指望了;地狱,却也不是他所渴望的归宿。

    “你现在不就正身处于地狱吗,皮耶罗?”那个声音说,它听起来那么柔和,年轻,清亮,仿佛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在说话,“难道还有比你生活的世俗更可怕的地方吗?我向你保证,皮耶罗,地狱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通常会直接吃掉灵魂,而不是先巧立名目判人有罪,再假装正义执行审判。食用动物是没有罪恶的,魔鬼也得想法子填饱肚子啊。”

    皮耶罗有很多理论来辩驳这样的观点,但他认为和魔鬼没什么道理好讲。

    “别担心,我还会再来的。”那个声音说,语调极其温柔,“多谢你们这些圣职者做完了属于魔鬼的工作,这年头,引人堕落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只要让他们看清现实就够了。忘记你读过的那些书吧,我们从不许诺财富、权力与力量。你看,皮耶罗,我们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向人们展示你们做过的事情。凡世的痛苦让他们投向你们,而你们给予的痛苦又令他们投向我们。”

    皮耶罗浑身发抖地醒过来,冷汗湿透了被褥。他感到自己似乎是在冰块里睡了一夜,此刻哪怕呼吸稍微用力一点,喉咙都如刀割般疼痛。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不到发热的症状,于是挣扎着起身,准备去做晨祷。

    “早上好!”拉斐尔神采奕奕地闪现出来,“我今天打算——皮耶罗?老天,你的脸色红得像烧化的烙铁!”

    皮耶罗张了张嘴,挤不出哪怕一点声音。

    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拉斐尔像是得到什么指令,立刻冲进房间,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急得绕着皮耶罗打转:

    “现在怎么办?圣油在哪里?熏香呢?我马上叫人过来点燃壁炉——或许你只要好好休息一天就行了?”

    他忽然倒抽一口凉气:“不会是染上瘟疫了吧!”

    “……你、盼着我点儿好、行吗。”皮耶罗痛苦不堪地说。

    拉斐尔凝视着他,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你不知道吗,皮耶罗?”他说,“我刚刚打听过了,那个送消息回来的信使——他病倒了,他病得很重,皮耶罗,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撑不过今晚。”

    皮耶罗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我已经安排人把他送到了城外,附近的居民也一一调查过,万幸的是还没有人表现出相似的症状。”拉斐尔说,“他留在教堂里的私人物品全都烧掉了,包括他带来的信件。”

    他把皮耶罗扶到另一个房间,让他躺下。

    “你会没事的,我的朋友。”拉斐尔说,他无视了皮耶罗的抗拒,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我会为你祈祷。你会没事的。”

    皮耶罗很想说祈祷不会有什么用处,更想说这恐怕不是瘟疫而是魔鬼的玩笑,然而,无力的身体、浑噩的大脑和拉斐尔坚定的眼神,却将他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也好。

    这样一来,他恐怕也不会,更无法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说出口了。

    秀美动人但从不炫耀的拉斐尔,才华横溢但勤奋刻苦的拉斐尔,骄傲万分但谦逊万分的拉斐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