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王世子身子一抖,差点哭出来,他在家里都是被人伺候着穿衣穿鞋的,一下子自己穿这些繁复的衣服哪里能这么快,况且这才两句话的功夫,什么人能穿得好了?
“镇东将军这是要带世子殿下走吗?”
“怎么?”霍宗青回过头来,视线飘到那妓子身上,又在下一秒钟飞去别处。
“那世子殿下先前打碎的花瓶,银子还是要赔的。”
那少年跪坐在床榻上弯腰冲他行了一礼,那原本趴在他锁骨窝上的一小块黄金掉落下来,被细细的黑绳拽着,在他的胸前晃荡着。
霍宗青不可避免的就被它吸引了眼神,然后霎时间在脑中就飘过了一个想法:居然是粉嫩嫩的……
像两朵小花似的。
不不不,为什么一个大男人那儿会是粉嫩嫩的?
不对!不对!为什么他要在意一个男人的颜色?
霍宗青压抑着不知道从哪里不知道为何窜起来的火气,呵斥道:“你也给我把衣服穿上!”
那妓子似乎被他这声呵斥吓了一跳,原本漾着笑意的眼珠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光,少年委委屈屈地辩解道:“奴这不是穿着的吗?”
你管这玩意叫衣服?
透过去能直接看清你里面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霍宗青脸色发黑,他解下自己的外袍丢到少年身上,把人盖得严严实实。
然后这时候才扫了一眼墙角的一堆碎瓷片,问道:“多少银子?”
“三百两。”
霍宗青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这花瓶这么贵的?”
毫无经验的镇东将军确实是不懂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是他知道前线一个士兵的军饷一个月也才九百钱,有的能到一个月一两,杂兵一个月只有六百钱,三百两银子,一个士兵要攒三十年。
那美艳的小妓子裹着他的外袍,却抿着唇笑了起来,用他那好听的声音道:“回将军,确实是这么贵的。”
这确实是让霍宗青吃了一惊的。
他凑近了仔细看着少年的脸,每一处都精致好看极了,但霍宗青怎么也不能想象一个花瓶怎么会值这个价,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贱名柳池。”
霍宗青点点头,余光注意到威武王世子已经穿戴好了,便直接说道:“回头我会叫人把钱送来。”
风月楼是十二皇子的产业,没必要为了这个草包世子得罪皇子。
他带着蔫头耷脑的世子朝外走去,所幸京都人这边穿衣服都是里三层外三层一层一层又一层的,脱去一件外袍完全不影响。
镇东将军带着人从风月楼的楼梯上走下去,整齐的脚步声仿佛震落了整日飘荡在这里的脂粉气,让空气都变得肃杀起来。
柳池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外袍,手指慢慢地抚过上面的刺绣花纹。
在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之后,柳池打开窗子,朝下望去,果不其然霍宗青已经带着人到了门口了。
柳池支着下巴靠在窗边看着这位镇东将军的身影,目光里带着审视。
霍宗青若有所觉地向上望去,便在窗口看见了半截白生生的胳膊,那个名叫柳池的少年,披着他的外袍支着下巴在窗口看着他。
因为不像是一开始那样裹着外袍了,视力极好的霍宗青又能看见他里面穿着的红纱,和那块坠在他颈子上的金子。
霍宗青就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身上就穿着这种东西,就是这么随便给别人看的吗?
柳池莫名其妙被他瞪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无辜又委屈,但好歹是关上了窗子,乖乖缩回他的屋子里去了。
武威王世子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他满脑子都是今天这趟不仅白扔了三百两银子,没碰到美人不说,还丢了这样大的脸,回去也少不了一顿鞭子,禁闭也是完全可以想见的了。
镇东将军白日带人硬闯风月楼这事,不到晚上就传遍了京都的权贵圈,连带着武威王世子也又被不知多少人感叹虎父犬子,草包之名再次响彻京都。
入夜,整个京城陷入沉睡,而风月楼这一条街才在黑暗中灯火通明的正式苏醒。
柳池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桌前,披散着的头发也束了起来,所有的灯都点着,屋内亮堂堂的,他低头看着一些小纸条,然后在纸上写下一些东西,再把看完的纸条都扔进火盆里。
窗子开着,原本就极为热闹喧哗的风月楼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老鸨子尖细的嗓音喊着:“恭迎十二爷大驾!”
柳池就搁下笔。
没过多久,白日里被镇东将军踹开的门扉又被十二皇子一把推开了。
“柳池!”十二皇子喘着气,进了门就着急着打量他,“我听说霍宗青今天来了,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柳池站起来,伸开手臂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他又不是逮着谁就要打谁的,人家碰都没碰我呢。”
虽然说凶是真的凶,被吼了一句还被瞪了一眼的柳池默默在心里补了这一句。
“门都踹烂了,”十二皇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听说他当时跟提小鸡仔儿似的就把武威王世子提出去了,我还以为……”
他终于把气喘匀了,偏着头看着柳池,解释道:“我白日里就想来看你,但是宫里又死了一个弟弟,一时没脱开身。”
柳池随意地点点头,并不把死了皇子这种事放在心上,他坐在十二皇子对面的椅子上,无意识地捏着自己脖子里戴着的那块金子,思索着小声道:“十二,我觉得……”
“什么?”十二皇子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