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去哪都好,应该会去霍宗青的家乡看看。”柳池答道。
盛云归就彻底沉默下来。
他已经明白,柳池下定了决心,而柳池的决心是不可更改的。
而倘若柳池离开,盛云归要如何才能见他一面呢。
皇帝是不能轻易离开京城的,他不能离开他的皇宫,人间至高的权力会将他囚禁在皇位上。
盛云归感到了痛苦,一种自己的至亲、自己唯一的人性寄托终将离自己而去的痛苦。
他甚至都不能开口挽留。
因为柳池离开是为了追求幸福,世界上最希望柳池获得幸福的人就是他。
“没事的,再怎么说那也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没必要现在就为了那么多年以后的事情难过。”柳池安慰道。
“嗯。”盛云归坐在椅子上应了一声。
柳池很快就离开了,回承亲王府去洗澡换衣服。
盛云归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身后追着一群侍卫大笑着在皇宫里策马狂奔的样子,那让他恍惚见到了最开始的柳池:优秀、骄傲、果决,耀眼得像皇宫里的太阳。
现在的柳池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样子。
盛云归穿着皇太子的龙袍,站在东宫的门口看着他离开,被刺目的阳光照得抬手遮住了眼睛。
柳池第二天满脸新奇地第一次去上朝的时候,被同事的监察御史给弹劾了一通。
理由是他在皇宫纵马,还在东宫门口杀人。
柳池拿着板子站着,听着自己被弹劾,感觉十分新奇。
霍宗青跟他站的距离挺远,压根没听别人说的什么,就光顾着跟他眉目传情了。
坐在上面的皇帝都只能略过这两个货色,不去看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就比较单一平淡了,柳池安安心心老老实实地每天去上班,霍宗青倒是轻松,当着他的侯爷兼大将军,不用办公,照样拿俸禄。
盛云归和苏舒窈的婚事没多久就举行了,太子娶正妻,从各个方面都超越了他纳侧室的时候,柳池这回和霍宗青大大方方的去了东宫祝贺,这一次他们两个送了一对白玉璧,毕竟再像上回一样送什么花生红枣的也不太合适。
要是真敢这么干了,估计苏阁老明天就带着一群清流弹劾他俩。
两年半以后,皇帝突然重病,太子监国。
盛云归知道当初柳池带着一身血跟自己说的话,成了真。
再过半年,皇帝驾崩,太子继位。
盛云归登基为帝。
在皇帝驾崩的当天,柳池把霍宗青留给自己的那把马刀,留在了承亲王府,留给了新的承亲王世子谢怀颂。
“这可是当年武威王用的佩刀,你就把它挂在正厅中央,可以镇宅。”柳池笑着对谢怀颂说道。
何止是可以镇宅,这把刀的威力可不亚于尚方宝剑,谁来承亲王府看见这把刀都得掂量掂量。
谢怀颂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把马刀,问道:“嫂子,你要走了吗?”
“我要跟霍宗青搬到他的镇东候府去了,还在京都呢,”柳池解释道,“当初答应了你哥要罩着承亲王府的,我不在的时候要是有人欺负你们,直接派人告诉我就行。”
“好。”谢怀颂有些失落地点点头。
柳池带着霍宗青在这边一住就是三年,他还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张罗着娶妻了。”柳池心情很好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嘱咐了一句。
谢怀颂就问道:“你这趟走了,是不是就是去跟镇东候成亲了?”
柳池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腾的一下子就有点泛红;“咳,没有。”
谢怀颂用一种我都懂了的眼神看着他。
柳御史几乎是落荒而逃。
夜里,镇东候府静静地挂着红色的绸缎。
皇帝刚驾崩,要办国丧,但柳池和霍宗青选了这么个吉日悄咪咪地在镇东候府里成亲了。
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
说起来柳池也不是第一次穿凤冠霞帔,上回什么感觉都没有,这回却觉得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被霍宗青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一口咬在那红通通的耳朵尖上的时候,柳池眼里就久违的绽出了刀锋。
第二天群臣觐见新帝的时候,柳池和霍宗青直接缺席了。
说是突发急症起不来身。
突发急症是假的,但起不来身是真的。
新帝笑眯眯地叫人送了些鹿茸虎鞭之类的补品给镇东候府送去,估计要是全吃了能补得直接死在床上。
盛云归登基之后没给柳池挪动官位,只是赏了他见王不拜的权力,其他一切照旧。
但柳池干活的劲头可跟先帝还在的时候完全不同了,天天递折子那个劲头,简直让整个朝堂都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