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酥白心烦意乱地站着,不是在烦姜烯,而是在烦他自己,烦他自己没有定力。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无药可救,明明不想再在姜烯身上分去一点心,可昨晚离开他房间时还是会担心他是不是怕黑,悄悄把过道的小夜灯挪去了他门口。
大早上的他不想自己给自己憋一肚子郁闷,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拿上手机就准备出门。
姜烯却适时拦住了他:“吃完饭再走吧,小陈今天来不了,只能我送你去公司。”
听他语气笃定,董酥白身形微顿,脸上闪过丝警觉。
“你怎么认识他的?”
小陈是他的司机,在公司基本就属于边缘人物。平时也不怎么出入公司大楼,基本都是居南提前告诉他行程,他到点就会等在门口。
姜烯一个刚入职的新人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姜烯笑笑没答话,不紧不慢地翻出短信:“他妹妹昨晚从老家过来看病,他忙前忙后的抽不开身。”
董酥白半信半疑地走去阳台,他家住六楼,从阳台刚好能远远看见小陈平时停车等他的地方。
果不其然,那里除了一个正在遛狗的谢顶大爷外,哪里有什么熟悉的黑车。
“小陈临时有事为什么不跟居南联系,跟你联系干什么?”
姜烯听完还真的想了会儿,就在董酥白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合理缘由时,他突然歪头笑了笑,模棱两可。
“可能我看起来比较和蔼可亲。”
董酥白嘴角抽动片刻,显然是气的。
“忘居山太偏了很难打到车,哥哥要是不让我送就只能走路过去了。”姜烯点开导航,一本正经道,“也不是很远,就区区一个半小时。”
董酥白:“……”
这个点再走一个半小时去打车,等到公司早就迟到了,居南怕是能徒手撕了他。
他顿了顿,淡声问道:“你车在哪?”
姜烯搅拌着碗里的稀饭:“地下车库。”
“我去楼下等你,吃完赶紧下来。”
“哥哥。”姜烯叫住他,“一起吃顿饭吧,我做了好久的。”
他筷子没停,也没回头,只感受到董酥白像是沉默了一阵,随后回应他的,是一道开门又关上的声音。
门外的脚步声渐远,他缓缓收敛了神情。桌上的菜吃不完,他舍不得倒,都装在一个碟子里端去自己家,又回来收拾好碗筷后才跟了下去。
地下室里,董酥白绕了半天也没找到记忆中那辆奢侈张扬的加长迈巴赫,一直等到姜烯下来,他都还在附近绕圈。
见人走到自己面前,他问:“你车停哪了?”
“就在这啊。”姜烯一脸莫名,带他走到一辆银色车前开了锁。
董酥白蹙起眉头,这车他认识,是个老国货牌子,便宜点两三万就能到手。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除开性能差一点剩下的就是丑。
按照姜烯以往吃个苹果都要挑最好看的啃,他会开这种车也难怪自己找不到。
“你以前的车呢?”董酥白道。
“太醒目了,不想开了。”姜烯替他开了车门,催着人进去,又有模有样地告诫了一句,“哥哥,我现在可是在给别人打工,开的车比老板好是要被穿小鞋的。”
董酥白挑起眼角斜了他一眼,他就没指望能从他这里听到什么正儿八经的话。不过他们现在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不愿意说,自己也没资格多问。
昨晚因为一些心知肚明的原因他一整夜都没合过眼,从望山居到公司快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干脆靠在玻璃上半眯着眼睛养养状态。
雪天开车讲究慢,姜烯嘴里含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均速驾驶,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回头看了眼董酥白,极轻地笑了笑。
谁料就这么转瞬间的功夫,后者却恰巧睁开眼睛对上他还没来得及移开的视线。
“哪个教练教你的开车往后座看?”
姜烯被当场抓了个正着,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转了回去。
董酥白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半张侧脸,该说不说,姜烯虽然人不是个好东西,但这张脸是真的挑不出毛病。
打不了一百分也能打个九十九点九。
他打小就喜欢留一头半长不长的棕发,刚好微卷过肩。长眉入鬓脸型也流畅,五官深邃的看上去清隽又性感,分明是个纯种亚洲人,但总是给人一种混血的异域感。
董酥白曾经想过很久要怎么形容他,最后还是觉得“贵气勾人,色令智昏”比较合适。
每次盯着这张脸他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后知后觉地想移开视线,不经意间又被扶手箱上的东西勾去了注意。
那上面摆了有七八盒药,瓶装的盒装的都有,无一例外均是被撕掉了标签。药罐下压着厚厚一沓带字的白纸,董酥白微微向前探身,虽说看不清上面的小字,但也能清晰可见纸张顶部印着的九个红字。
池涴市第一人民医院。
联想到姜烯身上的反常,他心下顿时涌起些不安的情绪,皱眉直等他停好车准备拉自己下来时,才沉声问道:“那些药怎么回事?”
姜烯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拦下他想拿药的手,随口解释道:“这两天太忙了,前阵有点发烧,怕耽误工作就去开了点药。”
“感冒发烧需要这么多药?”董酥白道,“这一堆药当饭吃都能撑死个把个你。”
姜烯听他这话觉得可爱,没忍住笑出声,凑上前眨巴着眼道:“哥哥,你这么担心我啊?”